众人于是撂开手,缠着柳枝问起了江南的风土人情。她家本就是做药材生意的,小时候儿跟着爹娘经见过,加上如今铁路通达,不种稻米也能吃上饭,不少村县都靠种药维生。柳掌柜噗地吐出一口瓜子皮:“咱们也学茶商,把药材分作几等,极贵极精的用个大礼盒子装好,贴上洋文标签纸卖给洋人;中不溜的供给富商或官家;实惠便宜的百姓们吃,剩下那些药渣药末要么捐给寺里,要么冬天舍出去,也算积了德了。”
竹枝奇道:“洋人也吃咱们的药?”
“英吉利女王且吃银耳粥呢,他们自然也有信的。”
不过白衣教被剿后生意就没那么好做了,一来不少洋人认为朝廷此举乃‘暴政’,说被杀的那些人不是匪徒,而是‘正当清白的无辜百姓’;二来白衣教潜伏民间多年,昨儿还是卖烧饼的街坊老曹,今儿就被拖出去斩首示众,大家怎么能不怕?地方官担心危及自己的乌纱帽,卯足了劲儿要‘平息民愤’,偏偏越平越愤,还不知要怎么收场。
“那怎么纺织厂也闹起来了?”
“被拖出去处死的白衣教余孽里有个应天的工会会长,万岁登基不是花了一大笔银子么?加上这几年南边打完西边打,各地财政属实都有些吃紧,去年南直隶各府统一了战线,以削减开支为由强行给工部属下的工匠们降薪,除了火器厂都下调了至少两档,他们岂有不闹的?”
竹枝听懂了:“京里却没听到消息,想是这位会长在从中调停。”
柳枝点头:“今年邪了门似的风不调雨不顺,不止匠人们闹,果农药农的日子也难过,以致于有人听信洋人的话,说……”声音骤然小下去,“说小吴将军滥杀无辜,造了杀孽,这才惹得老天怪罪,七月以来只下了两场雨。”
屋内李持盈核对完一遍总账,两只眼睛又酸又干,不得不伸手捏了会儿睛明穴。梅枝仍在外面守着,茶炉上滚滚煮着热水,李姑娘犹豫再叁,还是仰头又看了一眼房梁:“这屋里没有别人,如果真的是你就赶紧下来吧。”
说完自觉羞耻,立刻喝了口水掩饰尴尬。
过了约五分钟:“……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以他如今的体格,再盘踞在房梁上已经有些吃力了,只得大半个身体隐在阴影中,奈何人家内力高、耐性好,可以好几个时辰一动不动,仿佛与光与影融为一体。
“我猜的——”年前听梅枝说小厨房里进了老鼠,啃坏了好些柿饼、干果,她还没当一回事,直到初叁下午她的房里也莫名其妙少了几块糕点,加上今早这枝白梅,罪犯是谁简直呼之欲出。
“等等,你手怎么了?”李九姑娘倒抽一口冷气,“你、你受伤了?”
什么样的高手才能伤到你这尊杀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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