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熙也很为难,公孙佳能想到的他更能想到,贺州派不能散了,南方士人大量出仕也不能停。他左手一批贺州老乡,左手则是江平章等京派来致奠,还有周廷的小团伙还硌在这两派中间靠着霍云蔚站着。
朱勋身后事排场不小,论氛围却又挺差。无论是身后的谥赠、祔庙、陪葬,样样不缺,大部分人的心也不在这场丧事上了。
公孙佳低头给钟源把腰带上垂下的丝绦结慢慢地理顺了:“我来吧,你们男人粗心,干不好事儿。”钟源一只手悬在半空中,顿了顿,摸了摸她的头:“慢点儿,不急。”
公孙佳把丝绦乱打的结解开,又拂了拂,章嶟已经上完了香,东宫、周廷等人依次上前,朱罴还礼。礼毕,朱罴奉章熙到正殿去落坐。朱勋也是郡子,府里也有所谓“银安殿”,一行人往殿里安顿了。所有人的想法他都知道,但是却无法让他们完全改变,章熙也感觉到了疲惫。
停手是不可能停手的,只要咬牙挺过了第一关,接下来就好办了!章熙始终坚信,开头很重要。这事就像公孙佳上朝,你把她搁朝上站着了,后面的事儿再难也是开了个口子。略坐一坐,安慰一下朱罴等人,又命人赐给遗孀钱帛,章熙再次发话,让霍云蔚留下。
朱罴道:“臣父过世,臣等丁忧,不能为陛下分忧已是心中难安了,怎敢再劳动丞相?”
章熙道:“朱叔父辛劳一生,这是他该得的。”
叹息一声,章熙带着章嶟离去了。
他一走,朱府上下就炸开了一阵“嗡嗡”,议论什么的都有。不明就里的还在说朱勋真是风光大葬,明白人一看这样,早就找借口溜了。
公孙佳被赵司翰给拦了下来,说:“你娘去见你舅母她们了,回宫里还是在这里再坐一会儿?”
公孙佳道:“我去找我娘。您呢?”
赵司翰眉头微皱,摇一摇头:“有平章在,不必我再多事啦。唉,他留下来,弄得像争宠,不留又显得没人情。本该肃穆的一场丧礼,竟弄成这个样子。”
公孙佳道:“都这样的。如今不过是两个丞相在怄气,我见过更大的。”
赵司翰看了她一眼,公孙佳道:“您怎么会沉不住气呢?”
赵司翰低声道:“是霍相公沉不住气吧?或者,是那一位浮躁了?”他口气里带着点儿试探。
公孙佳想,赵锦都能看出来皇帝是为了太子,赵司翰估计也差不多能看出来了。她不置可否,说:“现在于我而言,周廷不是大事,这些乡亲才是。”她说得直白,赵司翰也听得明白,轻声说:“我明白了。”
公孙佳点一点头,说:“哥哥与我也是一样的看法,我们想要持正。霍叔父没有坏心,周廷的死活我不管,霍叔父,还请手下留情。他虽然与贺州乡亲不太亲近,到底是贺州老乡,不是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