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文间旁征博引,针砭时弊,通篇策论下来力透纸背,叫皇帝忍不住从头到尾看了许多遍。
他捋着自己的胡须陷入了沉思。听说……这为少年英杰自幼父母双亡,贫寒人家出身,如今才不过十七岁?
本是为了重臣与世家的面子,在未曾看到殿试的考卷之前,皇帝便定下了今科的前三甲,如今真正见到了这位会元的大才,竟然觉得自己有些轻率起来。
思量了一阵之后,他抬手示意小内侍,将这位赵家郎君再次请进正殿,打算单独见一见这位少年。
赵恪并不慌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下,气度沉稳地随着内侍的脚步进了正殿,脊背挺直如山峦,朝在场的诸人一一行礼。
皇帝见他谈吐不凡,不似一众寒门学子那般拘谨,对这孩子愈发来了几分兴趣,开始倾身问起他的身世。
“学生来自松阳赵氏,父亲十年之前曾考中廪生,母亲是流亡而来的孤女。家道本是殷实,不曾想学生福缘单薄,双亲见弃。”
他孤身一人站在殿下,乌黑的眸子提起这些往事时闪过一丝寂然,衬得他本就出色俊朗的面容更多了一丝温雅淡然的气质,分外惹人注目。
徐次辅也忍不住多看了这个晚辈两眼,在他隽逸的眉眼上打量了半晌。
“天降降大任于斯人也。”明黄衣袍的帝王感叹了一句,再次问道,“朕听闻你当日会试之时,衣着狼狈,险些没有迟到误考,却依旧拿下了会元?”
算一算,这可是连中五元的奇才。若是今日再点了他做状元,那可真是文曲星降世辅佐圣明君王,本朝立国以来头一回啊!
皇帝心下隐隐有些后悔,平心而论,仅仅得了一个探花对这位寒门奇才并不公平。正是犹豫之间,却听到赵恪继续开口道:
“学生并不是有意迟到,只是当日赶考的路上,遇到了截杀。”
什么——!
金銮殿内的诸人顿时严肃了一张脸,全神贯注地听着这个晚辈平静地把赵家的种种无耻行径讲了一遍。
听到少年讲到自己差点死于匪徒的刀下时,皇帝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重重地拍在了书案上。
这个夔州赵氏,不仅寡廉鲜耻,竟然还如此胆大妄为,丝毫没有把王法放在眼里!
以赵恪的天资,将来注定成为朝堂之上的股肱之臣,赵家想要在赵恪崛起之前杀了他,无疑是在打皇帝的脸面。
帝王气得急召内侍前来,要他速速前去查明赵家犯下的所有罪行。
他久居高位,身上威压摄人,此时勃然一怒,让严徐两位重臣都噤声不敢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夔州赵家那一族,此举无疑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只要陛下派出去的密探查明情况属实,任谁也救不了他们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