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患寡而患不均。赵家兄弟俩自小一同读书,做哥哥的赵三老爷反而念不过弟弟,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他心中没有半点不快。
而那赵朗睚眦必报、仗势欺人惯了,久而久之,兄弟二人之间怎么会没有摩擦?
平日里或许碍于同族同族的约束,做出了一副和睦的表象,可若是给赵朋一个机会,告诉他自己轻而易举便能扳倒这个讨人厌的弟弟呢?
……
招手朝门人一番低语之后,眸光大盛的汉子领命而去,留下高阳县主讶异又欣赏地打量着眼前的小丫头:“阿瑛,你是如何想到这一环的?”
小姑娘展颜一笑,整齐晶莹的贝齿配上她弯弯好似新月的眉眼,看起来分外天真无害:“纵容亲生兄弟坑害本家的宗族,从根子里便烂光了。如今兄弟阋墙,亦是自食恶果。”
赵氏本就风光不了多久,她如今,不过是轻轻推了一把……
事情暂时是有了眉目之后,小姑娘也不多留,匆匆戴上帷帽,便一心回去捣鼓自己家中那些香料。留下高阳县主一人,坐在华丽空荡的厅堂上念念有词:
“从根子里烂光……便会自食恶果……”
她精心染制的指甲紧紧扣在椅背之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
嘉山书院。
赵恪匆匆离开,范大成是个急人所难的热心肠,哪里还有心情逛什么妙仪坊,当下便拉着陆青书回来,找宋先生拿主意。
却没想到宋先生听完此事,竟只是捻了捻自己稀疏的胡须,坐在堂上沉默了半晌。
范大成性子急,瞧见先生这副样子更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住地催促道:“先生,咱们书院可就四个人,若是赵兄出了什么事,可真成了草台班子,开不下去了……”
“你这小子,说什么呢!”宋先生被他这话听得险些呛到,急忙拦住他越发不着边际的话,“赵恪那小子聪明着呢,哪里轮得着你在这里瞎操心。”
言罢,他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安慰了傻徒弟一句:“放心吧,他不会有事,咱们都不会有事。”
……至少,暂时不会。
范大成睁圆了眼睛,还欲再问宋先生打什么哑谜,没想到一直不做声响的陆青书拉住了他:“且等一等罢。”
一阵坐立不安之后,待到赵恪清瘦单薄的身影出现在劝学巷子里,范大成激动地险些没跳起来:“阿恪,你果真去了高阳县主府不成?”
“县主府气派吗?我听说那位县主可凶得很,咱们铺子逛得好好的,你怎么忽然便自己出了门……”
“大成。”宋先生喝止了他,“阿恪既没事,你们两个便去歇息一会,留为师跟他说话便是。”
范大成撇了撇嘴,可赵恪既然平安回来,他便也安了心,不情不愿地被陆青书拉着出了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