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接触下来,小姑娘早把那个两撇山羊胡子的老头摸得清清楚楚,故而三日之后,一早起来在自家的院门口看到徐掌柜那辆青蓬马车,她真的是毫不意外。
照例笑眼弯弯地朝徐掌柜问好之后,山羊胡子的老头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急切,耷拉着眉毛上前道:“我的小姑奶奶,咱们去岁不都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吗?”
“怎么这才过去了半年,您就反悔去了妙仪坊呢?这可叫我怎么守下来这份祖业,到真不如投了井好!”
他半真半假地哭嚎了两声,被常瑛嫌弃地避开:“从前如意楼与妙仪坊因县主府相争,如今想必你也知晓县主是妙仪坊的背后靠山。金尊玉贵的高阳县主这座靠山压下来,你自己不想办法抗衡,怎么还求上我来了?”
徐掌柜又何尝不知自己的处境,可惜常瑛年纪虽小,却每每有急智可扭转乾坤。他病急乱投医,实在是只有这一根救命稻草罢了。
小姑娘轻轻拨弄了一下自己院子里刚刚生出一点鹅黄花苞的迎春,眸间闪过一丝狡黠。
高阳县主既然肯把半个妙仪坊白白送给自己,做了如此大的一份人情,她倒不如也顺水推舟一番,好叫徐掌柜这个奸商也出一出血。
毕竟,她可没忘记这老头加价十倍,暴利售卖常家香品之事……
“如今如意楼要求生路,只有一条路。”
“带着一半地契,投入县主府门下便是。”
“从此之后您便于妙仪坊平起平坐,我常家不会做出尔反尔之事,照旧如数供应香品,大家公平竞争,各凭本事便是。”
嘶——
徐掌柜倒吸一口凉气,心疼地自己心肝脾肺都在颤抖。
如意楼积攒几代人才立就的一份家业,他这瞬息之间便要失去一半?!
常瑛适时地给这他递上一杯热茶,好给这一脸痛苦的老头顺一顺心绪。自己倒也不催不劝,好整以暇地摆弄起了桌上的那些瓶瓶罐罐,静静等待这老头自己想通。
高阳县主虽不屑于耍弄这些卑劣的手段挤压如意楼,可惜徐掌柜哪里能知晓这般贵人的态度。眼瞅着自家祖业便要前路断绝,她相信对方是个识时务的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好。”
良久,山羊胡子的老头萎靡着一张脸,好似老了十岁一般虚弱地应了常瑛的提议:“我这便求见县主,献上半个如意楼。”
小姑娘满意地弯起唇角,好似生了赤色双角的小恶魔一般,对着徐掌柜笑得真诚又无辜:“这便对了嘛。高阳县主绝非苛刻之人,定会出一个公道合理的价格从您手中购买。徐掌柜这才是给如意楼这份祖业谋得了一个安稳靠山,此后数十年,便可安枕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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