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憋了一路了,终于去拿了糖糕和蜜饯罐子出来,塞一块果脯肉到季安嘴里,叹一口气,然后抬手轻轻揉了揉季安的脑袋。
小孩儿垂着脑袋,衣袖上有些明显深色的痕迹。
季安太倔,不训一顿,之后就还要跟他战战兢兢乱守规矩,可又太胆小,今日训了一顿,后面又要不知所措好几天,兴许还要担惊受怕,觉得自己会不要他。
打了一巴掌,得给好几个甜枣才行。
宴淮伸出胳膊,将人抱进了怀里,软下来口气,问:“刚刚训了你,委屈吗?”
脚底刚刚涂的药还清清凉凉地舒缓着那种难受的感觉,季安声音有些闷:“我做的不好,应该挨骂,不委屈。”
哪里不委屈了,声儿都带了哭腔。
宴淮顺他的背,一下一下,像抚摸一只受了惊的猫崽:“我知道以前辛弛对你不好,但是我和他不一样。”
他感觉怀里的人在哆嗦,一抽一抽地,应该是在哭,他胸口的衣服都染上了一层潮气,可怀里的人却又没有动静,他等了一会儿,才又商量道:“安安,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吧,好不好?”
第29章
季安把头埋在宴淮的肩窝,偷偷地哭。
跟在宴淮身边之后,他好像总是在哭,明明在儿时面对每日酗酒打人的爹爹时他就已经学会了 “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这个道理。
他知道这样不对,他怎么能让少爷抱,又怎么能让少爷哄,可宴淮抱着他,好像为他单独辟出来了一方小天地。在这里,他不用怕因为不守规矩被责罚,也不用担心惹了主子生气被抛弃。宴淮只是宴淮,季安也只是季安,他们不是少爷和小厮,不是主子和下人,他可以躲在宴淮的怀里,可以哭,可以委屈,可以有小脾气。
药劲过了,脚心开始痛起来,密密麻麻的,火辣辣地烧灼着他的脚,季安从来没觉得自己会娇气成这样,因为一个脚上磨出来的血泡就要哭。
他抓着宴淮的衣服,眼泪止都止不住,哭得直打嗝,把压在他身上好久好久的事情告诉抱着他的人:“我忘不掉…… 我害怕……”
宴淮听他那动静,就知道自己今天是把人给惹狠了。
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宴淮换了个更舒服一点的姿势抱着季安,说:“那就告诉我。”
季安抽噎的动静缓了几秒,他的所有的思维、情绪和理智全都像是都被融在这天晚上的眼泪里面,然后随着眼泪流出去,脑袋里面空空的,而后随着宴淮这句话,冒出来比任何一天都要强烈的倾诉欲望。
他已经快要被压垮了。
季安泣不成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完,结结巴巴又颠三倒四,只记得死死拽着宴淮的衣服,旧事是一场洪水灾难,宴淮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