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罗培风和段凝光都以唐桥和曲铭心老师的身份照顾着这两个从小就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后来他们因为任务调任外地,唐桥出国留学,曲铭心入伍,之后四个人的交流才逐渐变少起来。
当年曲铭心求助唐桥,也是在求助罗培风和段凝光。
曲铭心没有贺白那种洞悉人心的妖怪技能,他自己是一个几乎无所不能无所畏惧的人,这样的人有充分的观察力却缺少同理心,因此不能设身处地的去理解他人的想法,从而给予包容和宽慰。
所以关于段凝光态度坚决地离开市局这件事,曲铭心只能从唐桥的言辞和罗培风偶尔流露的态度中大胆猜测,或许段凝光同样对他抱有愧疚感,才不愿意与他成为同事,甚至不愿意见他。
段凝光今天只有早课,十点多就结束。他们出门的时候刚刚九点多,于是曲铭心先是带着贺白回了趟省立医院办理完出院又吃了顿饭后,才驱车前往公安大学。
这次曲铭心记得把车停在停车场而不是校门口了。校门口看门的老大爷已经忘了他们,曲铭心推着贺白从他第一次进来的那个校门走进大学,沿着记忆里的路线向教务大楼走去。
他们来的不算早,学生们已经下课,树叶已经变黄开始掉落的林荫路上三两成群结伴而行的学生越来越多,这条安静宽阔的柏油路也逐渐变得拥挤起来。
贺白是名人,就算学生们不认识他,他和曲铭心的两张脸也格外的吸引人。曲铭心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四面八方都有视线投来的感觉,只是他对他人的视线太过敏感,仍然有点受不了这种暴露的感觉,忍不住推着贺白走得更快了些。
贺白倚着椅背,不用自己走的感觉特别爽,他微微仰着头看着两旁的风景,这些景色他四年中看过无数遍,本应该烂熟于心再无新意的东西,此刻竟然觉得有些陌生和怀念。
在一个地方待了很久的人大多都是这样的想法,在这里的这些年一切都深深刻在他们心里,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忘却,可半年或一年后再次回来,陌生感便会油然而生。
曾经总觉得没什么变化的地方会在离开的那段时间内迅速发展改变,以至于再次回来时总觉得这里已经翻天覆地,不再是之前自己熟悉的世界。而就算什么都没改变,就算回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看着与记忆中一样却总有哪儿不一样的街道,看着不熟悉的陌生人,格格不入的感觉也会清晰明确。
贺白原来总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那么多愁,无比赞同着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这样理所当然的诗句,哭诉着自己无处为家的孤独。现在他才隐隐约约明白那些人感叹的究竟是什么,不是感叹逐渐变得陌生的家乡,也不是感叹身在异乡太久那种无处是家的孤独,他们只是在感慨自己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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