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连精力旺盛的蝉都叫不动了,喧嚣的世界骤然安静下来。
躺在床上的廖初毫无睡意,在黑夜中木然看着天花板。
一闲下来,过去几天的经历就像涨潮的海水般滚滚袭来,让人无处可逃。
他的视线划过床头柜。
那上面摆着一摞文件,中间有一张是死亡证明。
姐姐死了。
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封闭数日的大脑终于重新启动,某种难以名状的悲哀自心底慢慢升腾,如长着尖刺的藤蔓蜿蜒。
我没有姐姐了……
直到现在,廖初好像才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过去二十多年的记忆碎片汹涌而来,在他脑海中如走马灯一样飞速盘旋,来了又去。
他的世界从未有过父母的存在,而现在,他失去了唯一的姐姐。
廖初迟疑自己是不是应该哭一哭,可又觉得即便嚎啕也于事无补。
“阿初,这个世界很美,你应该多笑一笑。”姐姐曾经这么说过,还说他总板着脸,不像个小孩儿。
廖初缓缓吐了口气,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哭声。
嗯?
他下意识坐起来,循着声音慢慢走出房间,在对面的卧室门口站定。
“果果?”他轻轻敲了敲门。
抽泣声戛然而止。
过了会儿,小姑娘的哭腔响起,“果果是,是勇敢的小孩。”
说完,就是响亮的吸鼻子声。
廖初推门而入,摸到电灯开关按下去,愕然发现本该睡觉的小姑娘正搂着唯一的旧熊玩偶缩在墙角。
像一株面壁思过的大蘑菇。
大蘑菇小心翼翼地扭过头,用红彤彤的眼睛看他,故作坚强地哽咽道:“果果,果果是勇敢的小孩……呜呜呜。”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蛋滑落。
廖初看着她跟姐姐足有六七分相像的小脸儿,心尖儿迅速窜起一股细细密密的酸疼。
“别哭啦,是舅舅不好。”他把小姑娘提过来,细心擦着湿漉漉的小脸。
果果本来觉得自己好勇敢好坚强,可现在听了安慰的话,却突然感到强烈的委屈,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有怪兽,和,和大灰狼要吃我!”
“果果好勇敢的,呜呜呜,好黑,都,都不要果果了!”
哭完之后,甥舅二人进行了漫长的拉锯战,最后各退一步:
开着门,亮着客厅里的灯睡。
果果心有余悸,“这样怪兽就不会来啃我的脚趾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白嫩嫩的小脚脚还往被子里缩了缩。
廖初点头,“光和怪兽有约定,有光在的地方怪兽就不可以出现。”
他小时候也曾怕黑,但却没有人来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