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殷心底积压的盛怒简直快要爆发,何羡愚的手一碰他的衣袖,他抬手就拂开对方,冷嗤一声,甩袖重重地落座到陆玖的背后,不堪承受的桌椅发出一声巨响。
书斋之内死一般的寂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江殷火气正盛,谁也不敢吱声得罪这位小霸王,都只缩头乌龟一样低下头兀自诵读着书本。
何羡愚回眸,与背后的徐云知、徐月知几人对视一眼,颇不放心地看了看满脸阴沉的江殷,踟蹰地朝着背后的席位走去。
人人都惶恐江殷这莫名的怒火,坐在他身前的陆玖却是稳如泰山,一点也没被身后人的情绪影响,垂眸不动声色地读书。
少时便到了讲学的时间,南池先生拄着拐杖从门外慢慢走进来,在书斋最前一张单独的书案前坐下,敲了敲手中的戒尺,沉声道:“目下快要到童试的时候了,应当讲的书,老夫都已经讲得差不多,今日上半堂讲学的时间就用来各自讨论诵读温习,下半堂用以答疑,有何不解之处,诸位可以询问老夫。”
南池先生话音刚落,底下便传来诵读的声音。
陆玖只专心读书,身侧的江烨回眸去,淡淡瞥了一眼背后脸色铁青的江殷,复又拿起书本,凑身靠近陆玖,温声笑道:“方才讲到一半,被人给打搅了,陆姑娘继续替我解答一二吧。”
陆玖心绪烦闷,可抬眸见到江烨客气的笑脸在,总也不好不回应,便温声问道:“方才讲到哪一处了?”
“此处。”江烨微微一笑,伸手朝着书本上一点。
陆玖接着方才的解析继续讲:“这一处是你来之前南先生讲过的地方,不清楚其意也是情理之中,它的原意是这样……”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正当陆玖准备给江烨解析诗书的时候,身后的江殷忽然端着书本,正襟危坐地朗声读书。
但与其说是读书,不如说是在“喊”书。
身侧旁的学子们原本便在读书,声音汇集在一起时,听见身侧的人说话便有些困难,现在江殷平地一声吼,陆玖给江烨解析诗文的声音全然被其覆盖,就连陆玖自己都很难听清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莫论江烨。
陆玖江烨侧眸看向身后,就见江殷端着书,旁若无人地超大声诵读道:“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读到此处,有个字他不认识,但余光见到江烨与陆玖的目光都注视着他,便不甘示弱,升高了嗓门大方道,“胡不什么死!”
陆玖知道,他就是抬高了声音要和他们抬杠,又气又无奈,觉得他这种做法实在幼稚可笑,于是装作一副根本不关心的模样,淡漠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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