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野的一匹烈马,陆玖看着飞驰而来的黑色骏马心中叹道。
江殷立在船头上,看着风驰,脸上的笑容骄傲起来,又吹了一声哨音。
岸上的烈马像是感应到主人的召唤,兴奋地腾起双蹄一跳。
江殷看着它眼中充满了自豪,紧接着便回过头来看向陆玖,眼神炙热骄傲:“你看,我说了它会跟上来,不用担心它。风驰是我在蛮真的时候救下的小马驹,被我亲手一点点养大的,将来就算我马革裹尸,死在人堆里辨认不出模样了,风驰也一定能从人堆里把我找出来,背回去。”
江殷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坚定,面容自信,看着岸上奔腾的黑骏马满脸荣耀骄傲。
陆玖听了他的话,却是一愣。
她紧接着皱眉,连忙训斥:“你说什么呢?大周盛世,海晏河清,怎么会需要儿郎们马革裹尸?”
河上风很大,江殷鸦青的头发被风刮乱,他的衣袂飘在风中像是一面旗帜。
他转过身来,言笑晏晏地对她说:“谁知道呢?若是天下真的已经海晏河清,我父王也不会常年苦守燕云山脉下,我母亲在京师当中应当也不会遭受白眼。”
说着手里船篙一撑,继续带着她往前。
陆玖听着他的话,心底微微触动。
她想了想,垂眸说道:“你说得也对,在天子脚下看天下,自然是觉得四海升平、海晏河清。”一顿,又问,“那你以为,怎样的世道才算是真正太平?”
江殷撑着乌篷船,沉默了一阵,似是很认真地想了一想,而后说道:“应当是……没有人再把别的人当异类看待的世道。”
陆玖一怔,抬头。
江殷回眸看着她,笑得纯稚:“我可没什么广大的胸怀想象,我只想……我只想将来的世道上,蛮真人不会再痛恨周朝人,周朝人也不会再厌恶蛮真人,我只想他们把所有人都当做‘人’来看待。”
陆玖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
江殷挠头笑道:“那样的话,将来我母妃应当能过得好一些吧。因为我经历过,我知道我这种人的童年不好过,所以我倒是希望将来和我身世相同的人,能过得好一点。”
陆玖看着他的笑,不由得侧眸,也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我们到了!”她刚垂头,就听见船舷上的江殷颇有些兴奋地唤她,“你看!”
陆玖收回视线,目光汇集往前看去。
蓦然,忽见到船只不知何时竟然行驶到了藕荷深处。
莲叶田田,目光所过之处皆是接天的莲叶,一支支亭亭净植,不蔓不枝,足足有半个人高。
盛夏星空下,远处的启明星闪耀。
此处离凤鸣城门已经很远,周围僻静,江殷站在船舷上手握撑篙,别开行舟两侧盛放的莲花同莲叶,将乌篷船驶进了藕花深处。
藕花深处藏着生灵,少年郎的船桨拨开盘盘碧叶与丛丛莲花,一不小心便惊起一滩鸥鹭争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