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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做好准备,沈慕仪就被拉着重新走入喧嚷人流之中。

她在这市井红尘中长大,过去听的都是这些重叠在一起的喧嚣,虽听不清,却能将她的心填得满满当当,感受这时间繁华鼎沸,处处精彩。

她的手里还纂着他送旋机锁坠子,他的手又将她包裹,即便是天热得已让她出了一身细汗,她却丝毫不排斥来自他温度,反而情不自禁地跟在他身后,连走过何处都未曾留意。

两人一起穿街过巷,走过绮丽灯火,穿过热闹人海,却也没走出这一片夜色欢愉,停在一处高塔下。

高塔名曰“临仙”,是城中最高的建筑,今夜若是登上高处,能将城南灯海尽收眼底,与身处闹事,灯光加身的感受完全不同——

最重要的,这塔曾是沈慕安心中所向,是她最敬爱的大皇姐一直想要来的地方。

塔下早有不少百姓为登高一睹城南夜景聚集到此,众人有序登塔,一切按部就班。

沈慕仪几乎抱着师柏辛的手臂慢慢往塔顶走去,每到一层,她都要往塔外张望,分明是一样的场景,可她瞧见的每一眼却仿佛都不一样。

队伍走得不快,可最后到第十层时,沈慕仪有些小喘。她拨开人群,拉着师柏辛站到栏杆处,放眼塔下的迤逦灯火,从光明一直蔓延到远处沉沉的夜色里,最终归于四合安宁,万籁俱寂。

沈慕仪远眺夜幕,虽黑却仿佛孕育着即将来临的光亮,比破晓前那微末的白更令她期待,道:“这与我想的不一样。”

师柏辛扶着栏杆道:“乘兴而来,算是惊喜。”

“七国时这里曾是梁、越边境,梁庄王一朝由摄政王叔辅佐,扭转梁越交战兵败后的颓势,国力日盛。摄政王叔谢晏行还迎娶了越国长公主。据说他陪同王妃返回越国时经过此处,身边有人问他,梁王年幼尚不成事,为何王叔甘居一人之下?”沈慕仪道。

师柏辛接道:“梁王叔即刻驱逐那人至雁北苦寒之地,但善待其家人。面对梁庄王如同往昔,亦父亦师,最终将梁庄王培养成才。”

想起旧年固友,师柏辛亦感慨良多,目光深邃起来,道:“阿瑜对《梁策》情有独钟,最是心仪梁王叔,从凄凉质子成为一国重臣,卧薪尝胆,生死不易其志,富贵不移其诚,不卑不亢,宠辱不惊,尤其喜欢你方才说的一段,所以她一直想来这一带看看。”

沈慕安出生即是皇太女,受沈望器重栽培,她自喻为梁庄王,倾慕梁王叔谢晏行,便是希望自己也得得此良臣,君臣同心,为大胤谋福。

然而沈慕仪打破了沈慕安甚至是所有人对大胤未来的规划,每每念及当初的意外,她总是自惭形秽。

梁上的灯笼照着沈慕仪若有所思的眉眼,她的眼里满是自责和歉意,全然没了往日的活泼灵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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