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其实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在他还无法控制里香时,那些对他指指点点、避之不及的同学也是这么个态度。硬要说还是有一些不同,那个留级生并非出于恐惧,只是纯粹的讨厌。
他回高专前,便听说了他这次的监管对象是现如今他的同班同学,甚至五条老师还来提醒过,“你打不过她,要是有什么不对劲,你就保护好自己。”
他还说,不至于,别担心。
这是他固有的那么一点身为特级术师的骄傲,直觉凭自己的能力不会有问题。
可直觉也会骗人。
乙骨才踏进教室,原本还在逗狗卷棘玩的女性便凝固了原本灿烂的笑颜,那双发亮的黑色眼睛在落到他身上的刹那变沉、变暗,嘴角下坠了些许,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或许因为是……他是她的监管者,而她本该无罪。
那个女孩走到他面前,带着些许风的气息,声音很低:“里香还在吗?”
乙骨忧太惊讶地抬起头:“我的术式……?”
原本就不高兴了的女孩更不高兴,磅礴的咒力倾泻而下:“你真不懂我在说什么?”
确实打不过,气势又强,乙骨实在不太擅长对付这种人,于是只老老实实地回答:“去年解咒了。”
她冷冷地扫了他眼,视线若刀锋般凌厉,再没说话,只毫不留情地转身回到座位上,又开始笑嘻嘻地学狗卷说那些饭团语玩。
他在教室门口发呆了几秒钟,徒留一阵诡异的心悸和寒气,又觉得自己怪怪的,好像对这个陌生学姐太过关注,好像他曾经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度过了很长的时间。
然后安抚地一笑,以回应狗卷棘担忧的眼神,却莫名感觉自己被判了罪、不可饶恕之罪——审判者是一个初次见面的人。
狗卷棘认为自己和这个声称“五条悟姐姐”的学姐很合得来。
合不合得来是一个很靠缘分的话题,但稍喜欢恶作剧、不至于恶劣到让人抓狂、开朗又有趣的同学并不多见,特别是咒术师多为些心理压抑的变态时。
所以狗卷从来珍惜他的每一个朋友。
哪怕偶尔对方会提出些奇奇怪怪的要求,比如看看他舌头上的咒纹这样,他也会答应下来。唔,不过这个要求还是太奇怪了,奇怪到他想起来还是会有种如影随形的浑身发热的错觉。
他的意思是,如果他的新朋友还是这么和忧太不对付的话,他可能真的要分裂在这两人之间了。真希和胖达都叫他别折腾,毕竟谁都不能肯定我的朋友和我的另一个朋友一定会相处融洽,更何况这两也没有糟糕到刀刃相对的地步。
他倒是也问过缘由,不过学姐的回答漫不经心,“毕竟我和他术式撞在了一起,一个模仿一个拷贝多犯冲,他又是我的监管者,这么看,那总不能要求我对他好脸色吧?”
等狗卷把这个理由送到乙骨忧太面前时,乙骨却只摇了摇头,说,“不是因为这个。”
“金枪鱼。”那是什么?
“……”然后乙骨忧太就闷葫芦起来,问什么也不开口,沉默着去执行他的监管任务去了。
他居然觉得,乙骨忧太看上去不是很开心。
于是狗卷棘想再问一次。
大概,被人无缘无故讨厌是件值得伤心的事。
但于你而言,当狗卷再次拦住你的瞬间,你是压不住沸腾的怒火的。
“我回答过很多遍——就是不喜欢,不可以吗?我又没有追着他砍,就是单纯的讨厌,这是我的自由。”
“木鱼花。”
你的迁怒之心又开始膨胀,“乙骨忧太是你的朋友,我也是你的朋友,为什么不去问他呢?”
狗卷棘紫色的眼睛盯着你,很急切的样子,浅色的发丝都慌乱了一缕。你把他压在墙角,反正他长得不高,提溜起来方便,“真那么好奇?”
“鲣、鲣鱼干。”不是好奇,是关心。
偏偏狗卷棘真是嘴笨,尤其你俯下身的姿势格外有压迫感,阴影笼罩在他头顶,叫人无处可逃。
他想躲开,说话时,舌尖隐隐约约出来点殷红。“……”你突然想起你曾经“研究”或者说“玩弄”过他的咒纹,便伸手压了压对方嘴角,柔软还有些湿润。
狗卷愣在了原地,巨大的思维冲击下,甚至忘了用咒言要你停手。
“为什么不邀请本人出来问一问呢?”你微微偏了偏脑袋,一分钟前放出去的咒具小玩偶扯着黑色的高专服裤脚从墙后冒头。
你松开手,啜着浅浅笑意,望着从墙角出来半点不见尴尬的黑眼圈男人。
“难道乙骨君、还会不愿意告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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