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他懂事,轻笑着放开了他,又拍了拍西装上不存在的灰尘,伸出右手:幸会,我是阿森。
何牧云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儿,确定自己此前从没见过他,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他不伸手,也不说话,只抱着手臂靠在树上。
阿森一点儿都不介意,看起来倒像是更满意了,“不错,很谨慎,是个好苗子。”
“我虽然打不过你,但也没什么好让你图谋的。”何牧云冷笑一声,“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不怕你。有话直说的,少他妈故弄玄虚,老子不吃这一套。”
这回阿森看起来竟然更满意了,“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来,其实是有东西让你图谋,怎么样,要不要听听看?”
何牧云不耐烦的看着他,懒得接茬。
“耐心差了点儿,这可不行。”阿森扶了扶眼镜,“走吧,老师请你吃个饭,还是上次你女朋友带你去的那家羊肉汤锅怎么样?”
*
图谋这个词,阿森用得很准确。
他没有多废话,饭吃到一半,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了一张迭得整整齐齐地纸递给何牧云。
普通的A4纸,打印着几行简单的字:
《关于批准江映桥同学前往英国友校参与交换生项目的通知》
何牧云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开始猛烈地跳了,咚咚咚地撞击着他的耳膜,血液也跟着沸腾着,烧得他的身体一会儿烫一会儿冷。
明明只有几句话,他却看了很久,怎么看都看不懂,怎么看都不进脑子。
他甚至迷茫地抬起眼看了阿森一眼。
阿森像师长一样温和地笑,嘴里却说着他最不想听的话:“女朋友要走啦,真可惜,还是我批的呢。这只是个副本,还没盖公章,正式的通知还没给她…哎哎哎,你也别瞪我,瞪我有什么用?我这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你想想,你们两个这样纠缠下去有什么意思?这事情我见得多了,不就是小地方蔽塞,脱不了身才会这样,换个环境就好啦。英国山长水远的,过个几年学有所成回来了,谁还敢多嘴?到时候拍马屁巴结她们家还来不及呢,你说是不是?”
他说得很有道理,何牧云知道,可是他舍不得她走。
“何牧云,你这样死缠着不放手,到时候就是两个人一起淹死。人一辈子长得很,不如两个人都喘口气,活过来了再说。你别看她那个样子挺正常的,其实我跟你说,得抑郁症的人,比谁装得都正常,但是心里头一天天地活得比谁都痛苦。你小的时候,她拉了你一把,现在也该轮到你拉她一把了。”
他无法反驳,“你到底要干吗?”
“不是一来就说了么,找你接个生意。”阿森拿起一个空碗,替他盛了碗汤,递到他面前,“你二叔,是不是接着你爸的生意?我这里有个大活儿,漏一点儿给你怎么样?”
“找错人了,我只想他死,不想管他的生意。”
“哦,那我更找对人了呢。何牧云,想不想他家破人亡?”
“你到底什么人?”
“掮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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