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别嫌弃面糊住了,这天下没饭吃的人比比皆是。”曹博挑了一大口面塞进嘴里:“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曹醇率先从大盆里挑了面,三个人默声吃着碗里糊住的面,好似这碗面是什么人间美味般。
烛光跳跃,他们的身影被映在墙上,不断晃动。
曹博用巾帕揩了嘴,他端起桌子上凉透的香茶灌了一口,喟叹道:“以前咱家总想能吃饱肚子,日子就有了盼头,吃饱了以后,咱家就想能穿暖该多好,再后来咱家又想得到更多。”
“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曹博轻笑道:“人呐,欲壑难填。”
曹博笑看着曹醇与江半夏:“看到你们,咱家就想起曾经的自己。”
他问江半夏:“这条路没有终点,一路走下去全是黑暗,你也愿意走?”
江半夏望向曹博,满鬓白发的曹博正盯着她,他在等江半夏的答案。
“不管有没有终点,我从不后悔。”江半夏斩钉截铁道:“更何况...本身就在黑夜中,不走,永远也不知道前面还会有什么。”
曹博拊掌道:“好。”
江半夏起身跪于地上,她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老祖宗,半夏既认了曹公公是干爹,以后老祖宗也就是我干祖父。”
“起来吧。”曹博道:“属你机灵。”
江半夏从地上爬起,她毕恭毕敬的站于曹博身侧。
曹博作为司礼监的掌印其权利可谓是一人之下,她想要走的更远就必须要与这位搭上更深的关系。
“孙耀宗人是你杀的?”曹博冷不丁的问道。
江半夏缓缓点头。
“杀人好杀,善后难善。”曹博丝毫没有怒意,他反而笑道:“后面的事情你说该怎么解决。”
江半夏思索片刻道:“那就都杀了。”
“哦?”曹博兴味道:“都杀了?”
“当年圣上不也是用此等手段堵住悠悠众口。”江半夏将视线落在地面。
江半夏说的是庆文二年发生的事情,那一年发生了震惊朝野的‘庞中’案,年轻的庆文帝怀着肃清大铭之志,借着锦衣卫之手重振朝政,大兴牢狱。
那一年无数朝廷要员纷纷落马,朝野上下人人自危。
“可万岁如今老了。”曹博长长叹了一口气:“他需要的也不再是‘恶犬’。”
庆文帝已愈不惑之年,朝中老人纷纷离去,年轻时杀伐果断的性格也在日复一日的宫廷生活中被消磨殆尽,就像他曾今喜欢嚣张跋扈的贵妃,如今随着年岁的增长庆文帝更喜欢温柔可人偶尔带着娇憨的惠嫔。
——人总会变。
“这个方法不好。”曹博点着桌子道:“咱家教你们一个法子,韬光养晦,稳稳的蛰伏着,就像蝉一般,等着破土重生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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