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住杏黄皱纱被角的手指恨不能在上面戳几个孔,好叫自己化成一缕烟,藏进去。既然没有可以藏身的洞,便只好拉起纱被,连头盖脸地掩住自己,只露出一双雪白的脚在外面,像一尾以为藏在石头缝隙里万无一失的白金鱼,却其实还小尾巴还露在外面。
室内却安静得十分怪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得脚步声直朝外头去,随后听着门臼“吱呀”响了一声,又响了一声,然后室内更安静得什么也听不见了。
从被子底下悄悄地伸出头来,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转,就见天光已经有些暮了,夕阳光把天青色的窗纱都染成了一片霞影。
她看着荷绿色的纱帐,发了会儿怔,各种情绪才涨潮般慢慢涌上来。
好像叫人拖着手登山,眼看山顶在望,那个却突然撂开了手,留她独自一人,其情甚至尴尬难言。
却又半点怪不着别人,只是一口气别要肺口,梗得好像囫囵吞了一枚核桃。
可脑子里又是清楚甚至庆幸的。好在那人关键时刻撒了手,不然她与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了结了恩怨了么?
好像坐在鸟儿的翅膀上,一会沉下一会飘起,一颗芳心就这样上上下下颠簸了一阵子。
渐渐倒像夏夜的荷塘,安静下来,只听得自己咚咚的心跳。
也不知道是可惜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可为什么呢?他停下,难道是怕万一?她伸手抚了抚柔软的小腹,平坦紧致,又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是这个缘故。上一世,她看过不知道多少名医,个个都说她没问题,健康得很,可就是死活怀不上。
也不是杨陌不能生。别人虽然机会不多,可孩子却不少,一个接一个。容易得跟地里种个苞米一般。
想到那一串让她心酸眼热的孩子,她蓦然又怔住了。
杨陌曾经说过,为君者与世人不同。世人若是选错了继承者,最多不过败家。为君者若是没有合适的子嗣,却是祸害天下,影响到天下苍生,黎民百姓。为了避免不得不选个平庸无能的人来继位,只能多生,才能选出最合适的继承者。
那这一世,他说一个也不生,难道他不打算要那位皇位了?
虽然皇上还有几个别的儿子,可是最有可能的人选也就是杨陌跟建王。
建王的种种表现,无论是气度勇气,还是勤勉谦逊,差杨陌何止千里,实在是不像个能当明君的模样。
如果江山落在建王这样的人手里,那天下不知道多少人会遭殃。
杨陌从来都是胸怀天下,夙夜在公,勤勉不已。这么拼命,也不像是舍得把皇位拱手让人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