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超之饮下一杯酒,看上去隐隐有几分醉意,谢客不去劝阻,家里有的是客房。只是今晚这师兄恐怕有回去交差的任务--这不关自己的事了。
“小谢,此去江吴风物何如?”
“兄不知人人尽说江南好?”
“我看不止好在风物。”
“哦?”谢客抬头看去,微醺的杨议郎拍着他的竹箸,似要即席演奏一曲南音。
“小谢还不教兄长知晓?之前我们笑言‘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如今却是不能说了。”
谢客听出杨议郎的善意玩笑,直言道:“然。弟年二十,如今中室不复虚。”这话的意思便是坦言自己是迎娶未婚妻子去了。
“果然如是。”杨超之丢下竹箸,伸手拍拍谢客的肩膀,“且尽此杯中物,改日再叫内子一过弟妹。”
谢客客气再三,表明应该是自己过去拜访。
“小谢离京浃月,可有新作,先让我看看,不能总是收在自家书箧里,难不成也要和杨公笑话太冲一般做覆瓿之用?”
“这个是真的没有。”谢客虽有不少感触,当时不方便,过了便惘然难寻。
杨议郎毫不掩饰自己的憾色,两人一起出来,在中庭走了一会儿,谢客挽留不住,把他送到门口,吩咐过等他的下人,总算是把这很有士人神貌的杨师兄送走了。
回到家中,那边几个丫头捧着一些布经过,晏晏身边的立夏也领了一些。谢客知道这些虽然可能是丫鬟们自己完成,晏晏只需要稍稍出力,最后做出来的东西拿给叔父和自己时,要算到小晏晏头上。
这算不得什么大事,谢客和她们说了两句话,又回书房去。
微凉的风吹散了他的酒意,脑袋难免有点沉,勉强画完,想要拿起来自顾自看了半天,微微颔首。站起来准备送过去,想想还是折回去,这时醉意发作,实在是累了。
今天杨议郎的到来让谢客做出一个决定,要带着她去拜访一下京中的几个熟人师长。无论如何,他心中认为自己始终到了年纪,同龄人十五六婚配的不在少数,如果非要如此的话,晏晏是最好的选择了。
也许这是谢客昏昏沉沉时的想法。
收拾残羹冷炙的几个丫头看到谢公子的脚步有些虚浮,想要来搀扶他,谢客表示自己无碍。刚才喝了几盅,其实没吃多少食物,这会儿多半吃不下,一路走回自己的屋中。
外面有人进来,谢客以为是丫头们送热水来,等到靠近了再看,发现是小晏晏。她端着一个食盘,身后跟着两个丫头。
谢客知道自己真的不胜酒力,否则看她们怎么都觉得不真切。晏晏在旁边坐下,捧着那个瓷碗,“婶婶让送来的汤,喝了会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