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青捏住信封,蠕了蠕唇,气息渐寒。
“他临走的那些日子里,一直在呼唤着你的小名。”
女人微微侧身,才留意到身旁这块新刻的石碑,正是她苦苦寻找的那一块。
“童童,你过来。”
女人朝小女孩招了招手,将她带到尧桂玉墓前。
“终究是我对不住你,哪怕你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你,但我们就是一对最亲密的宿仇,为着那个男人,他先去了......”
女孩拉着她衣角,咿咿呀呀地问:“妈妈,这是谁呀?”
“这是咱对不起的一个人......”女人声色哽呜,别了男人一眼,“童童......也跟哥哥说声对不起吧......”
“对不起......哥哥......”女孩拉了拉男人的裤腿,杏仁般的大眼睛里,闪满无辜的光,“妈妈说我们对不起哥哥,那哥哥会怪童童吗?”
尧青忍住从喉咙底冲出的凉气,揩过眼角,挤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笑,“怎么会?你那么可爱。哥哥怎么会怪你.......”
他依依蹲下身来,抱了抱女孩。
“那哥哥为什么眼睛红红的?”女孩抱着他的手,玩着上头戴着的一个小戒指,blingbling的,像是女孩都会喜欢的那一类饰物。
尧青抹着眼角说:“哥哥眼角进沙子了,你替爸爸......替爸爸给哥哥吹一吹好不好?”
“哥哥想爸爸了......”女孩扭过小脑袋,突然哭出了声,“妈妈......童童也想爸爸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痛哭起来。
夏夜热风熏人,此刻男人却毫无暑意,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却不是为着这场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重逢,而是嗟叹于命运的无常。
你最恨他时,他悄无音讯,等你预备放下他时,却又得知他心中有你。
这么多年来奔走相告,遥遥香江,是尧青心头最不敢触碰的痛。
今时今日却从他人之口,确认他已魂归西去,为着一个死人,再多诅咒谩骂、不甘执念都是打在棉花上的铁坨,软趴趴失了隆重,没有了审判的必要。
尧青抬头望天,本应柔和的月色亮得有些刺眼。
都走了。
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走了。
王龙,尧桂玉,刘景浩,还有那个本不该存在的父亲......这些本该陪在自己身边的,一个个,一个个都走了。
墓园里响起莺莺燕燕的歌舞声,五光十色里,王龙在弹吉他调,刘景浩在唱歌,尧桂玉撑在桌子前,王淑芬揪着刘景婷的耳朵在吵......
所有的热闹弹指隐去,空留一座巨大的庄园。
如失了发条的梦幻八音盒,悲喜之变,如呼吸般,一收一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