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迟枝是个例外。
她是他唯一没有把握的战役。是他人生里的一个侥幸。
是上天格外怜惜他,而大发慈悲给出的侥幸。
可能,所有人都以为这段感情里,迟枝总是弱势的一方。
但只有陆封迟自己知道,他才是走在黑暗里的那个人,即使他确实居心险恶。就算在得到她时,也总觉得自己并不在乎她是不是真心。
就和他爸一样,他只在意要得到这件事。
可在清楚了她所喜欢过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她并不记得自己时,所有的烦躁和失控又却是真实的措手不及。
人类总是贪得无厌。
他讨厌所有能够和她亲密无比的人。就算是已经结了婚,再看到她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时。
嫉妒,烦恼,不安。
仍旧会毫无头绪地裹挟至内心,像沸腾的水一样在脑子里不断轰鸣,折磨得他快要变得喜怒无常。
他曾经想,如果他能够不爱她的话。一定会活得比现在好。
可是他现在,却又是真的,开心得快要落下泪来。
女孩儿此时仍在他里,眼泪打湿了他西服前襟,留下一小滩淡淡的水渍。那摊水渍仿佛也留在了他的心口,带着一种淡淡的,温热的咸。
他不要看到她难过,只想看到她开心。
想到他和她会有一个孩子,等日后,很久很久以后。等到他们都已经不在的时候。他和她曾在一起,曾存在过,曾相爱过的证据却仍然存在的时候,他的心口就像被戳了一样。
因感动而惊痛。
他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像是在细细地描摹一朵开得正盛的蔷薇,描摹着花瓣细嫩的形状。
唇角浮起浅浅的,温柔的笑容。
正好看到女孩儿刚刚抬起来的小脸,那双纯净的眼睛。
他曾经觉得迟枝就像一只兔子。永远也养不熟。你对她好,她知道。但你不能期待她能理解和明白你对她的感情,为什么对她好,不能期待她不会突然因为情绪激动而咬你一口。
可此时,他又恰逢其会地看到她抬起来的眼睛,控诉的泪水在滴溜溜地打转。
每一句话都那样清晰,声线又娇又软,却带着气:“别碰我!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我要去喜欢别人……呜呜呜……”
不知道为什么,迟枝明明是在发脾气。但这些话被陆封迟听到耳朵里,心情却又无比的好。
他只觉得自己刚刚就在濒死之际。
可现在,却重新活了过来。
似乎某些事情,直到今天才终于有了确定的答案。比如,什么是相爱。
而此时,他就将那个答案握在手里。
他不管不顾,只轻轻地将她抱紧。感受到女孩胸口处扑通扑通的心跳。神情温和宠溺的,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轻声说:
“我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