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人失语了片刻,周春花的嫂子才讷讷地自语:“我明白你哥为什么要让咱们去上扫盲班了。”
周春花到底没嫁人,交往的也多是未婚的姑娘,感悟还没那么深,但不妨碍她向往这种变化:“秀芳看起来跟城里人也没什么差别。”
周母年纪大了,来这里纯粹是儿子那句“进步”给要求的,她经历多,想法也更多,但最后只说了一句:“能成她这样子真好,你们可得听建安的,好好珍惜这个机会,我要再年轻个一二十岁啊,我也去上扫盲班,读书识字。”
“娘,你要想学,等咱们回家教你。”周春花嫂子立即说道。
周母摇头:“老了,记性不好了,还是你们学吧。别说话了,咱们听秀芳怎么讲的,她可是从咱们周家村里走出来的姑娘。”
老太太伸长了脖子,兴致勃勃地看着前面的覃秀芳。
乌主任怕覃秀芳紧张,安抚她:“你就随便跟大家聊聊你的学习,说说你的生活。”
覃秀芳点头,她昨晚睡觉前一直在心里打腹稿,已经组织好了措辞:“大家好,乌主任让我来跟大家聊聊我的经历。其实我的经历是什么样的,大家也都清楚,我就说一些我怎么来到城里,是什么支撑着我一路走到今天的!”
乌主任鼓励地冲她笑了笑。
覃秀芳微微点头,缓缓开了口:“跟周家成离婚之后,我无处可去,暂时还住在他们家,但因为一些事有人上门……”
覃秀芳从她如何会进城开始说起。当然这个说辞跟对周家人的一致,她自然不可能向人坦诚,她老早就计划进城,然后又说到从她进城之后精打细算,怎么生活,最后提起了上进这个问题。
“我其实也没想那么多。周家成当初跟我离婚的理由是我大字不识,没有文化,跟他没有共同的语言,我想念书总是个好东西,不然咱们乡下的地主老爷们也不会把自己最疼的儿孙送去私塾。所以听说有机会之后,就想着……”
她说的很朴实,没有过多的修饰,就是把她一个普通的劳动人民的心路历程叙述了一遍。这些经历很可能是许多嫂子婶子们经历过的,不少人能从这些叙说中找到自己的影子,自己曾遭遇的苦难和恐惧。
泪点低的,有些已经忍不住掉眼泪了:“她说得简单,大冬天,一两点就起床磨豆子,轻松吗?现在她每天也是天不亮就买好菜到店里了,比起她,我们……”
“关键是,她一个人就做到了,而且她敢去做。”有嫂子半晌后,闷闷地说。
她们开始审视自己的价值,意识到她们每天的洗衣做饭也是能换取金钱和物质的。而且她们可以通过提高自己的种种技能来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立足。
这种精神上的冲击虽然短时间内不会改变一个人,但已经在她们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只待时机到了就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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