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贺樟方才被打的那半边脸慢慢变肿,火辣辣地疼起来。他知道事情已没了转圜的余地,可心中又实在不甘,临去前,青白着脸站在门边,咬牙道:“殿下,还有一事,臣一直不曾禀明。上一次,家父的寿宴上,本不该闹出任何动静来。是八王,他为了沈家大娘,不惜将我当场打晕,想来,后面的事,也有他的手笔。他到底是不是如表面看来那般淡泊名利,殿下亦可多思量一番。臣言尽于此。”
赵怀悯眼神阴沉地盯着他磕头后离去的背影,许久,才转身回到座上,沉声道:“他的确有几分手腕。昨日,先回来的萧应钦和陈江两个,在阿父面前大大地夸赞了八郎一番,阿父很是高兴。”
崔桐玉斟了一盏茶,放到他的手边,闻言眼神一动,慢慢道:“圣上欢喜,也是人之常情。大郎不妨再等等,若圣上有意将这一回的临时官衔转为常设官衔,倒要另当别论了。”
赵怀悯饮下一口茶,神色有几分模糊:“若是如此,便不得不防了……”
……
事情处理得极快,三日后,太子勋卫中便迎来一次大清洗,唐武等十几人被统统逐走,押送进京兆府。崔贺樟也被调出长安,年前就要出发前往襄州就职。
这一番变动极大,很快就引起朝中大小官员的注意,唐武等人半途劫掠沈月芙的事,自然也瞒不过去。
不过,兴许是赵恒暗中布置过,众人口中流传的谣言中,只说唐武等人仗势欺人,光天化日之下抢掠钱财,即便遇上沈家女郎,也不曾放过,恰好八王途径,当场将唐武等人拿下。
而崔贺樟身为太子勋位郎将,御下不严,纵容甚至包庇下属为非作歹,这才被调离京城。
丝毫没出现有损沈月芙声誉的传言。
沈家上下这几日一直提心吊胆,等着这件事的结果,眼下看到太子难得雷厉风行的处置,忧喜交加。
沈士槐夫妇自是害怕不已。连崔贺樟都被罚到如此地步,他们不得不相信,赵恒那天的话,一点也不假。
不知情者都道沈家运气好,遇上了八王,如今连一直疏远沈家的太子都亲自处理此事。
沈士槐夫妇却有苦说不出。他们两个,也是其中推波助澜的一份子,八王这样处置,便是在警告他们,稍有不慎,唐武等人就是他们的下场。
月蓉近来也沉默了不少。
从那天姊妹两个争吵过后,她便一直不敢靠近月芙,后来又见赵恒将她送回来,心中又多了几分警惕和戒备。
月芙是除了尚儿外,唯一一个感到喜悦的人。
赵恒到底没变,即使生她的气,也一样按照先前说的,替她将事情都妥善解决了。
不过,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就被更加强烈的愧疚感盖过。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性情温柔、端庄顺从的女郎,对父母,对姊妹,皆一片赤诚,就是后来嫁到杜家,不被赵夫人喜爱,也没有太多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