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快擦擦汗,别再冻出毛病来。”素秋从外面捧了一碗温在炉子上的温热茶汤来,让月芙喝了两口,又拿了块巾帕来替她擦汗,“方才,可是又做噩梦了?”
月芙点点头,捧着茶汤饮了两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干得有些肿痛,连吞咽都觉得难受。
方才梦里的场景依然十分清晰地印刻在脑海里,令她的额头止不住地刺痛。
已经连续好几个夜晚,她总是做着一个连续的梦,似乎是从前那个梦境,忽然由模糊变得清晰,要将许多事一下子灌进她的脑海里。
短短的几天,似乎已经将往后的几年飞快看过了一遍。
原本不过一场梦,没人会当真,只是里头发生的事,令人匪夷所思的同时,又真实得毛骨悚然,使她不得不产生怀疑。
“这可怎么好?”素秋将茶碗拿走,换了温水来,满心满眼的担忧,“莫不是这几日,冲撞了什么东西?娘子,要不,咱们再寻个日子,到庙里去拜一拜,可好?”
月芙先是点头,咳了一声,又是摇头。
噩梦虽让她夜不能寐,可她总觉得,这梦境,是在提醒着她即将发生的事。
梦里,她先是被崔贺樟欺辱,又被父亲和继母逼着嫁进定远侯府,成了崔汲的继室夫人。
崔汲是半截身子已入土的人,成婚不过半个月,便一命呜呼。
按规矩,当守孝三年。
可这三年里,她每一日都在遭受着折磨。
身为名义上的“继母”,她被“继子”崔贺樟肆意玩弄,被“儿媳”侯氏斥骂侮辱。
崔贺樟阴晴不定的乖张脾气,侯夫人咄咄逼人的辱骂,还有家人的无视,甚至是整个长安城,来自无数陌生人的嘲笑、议论……
一切的一切,都令她感到恐惧无比。
……
天还未亮,月芙呆坐在床沿,出神不已。
她忽然想起,在闺中闲来无事时,读过的民间传奇辑录,便常用梦见前尘往事的桥段。
她过去虽不信怪力乱神之说,可这短短两个多月,又的确越来越清楚地明白了,她的家人,并不像自己曾经以为的那样可靠。
若只是一场荒唐的梦,自然最好。若不是,等着她的,便是死路一条。
她必须未雨绸缪,替自己找出一条生路。
淡淡的晨曦微光中,月芙捂着发痛发紧的心口,只觉曾经被自己努力压下的那一丝丝妄念,仿佛雨后的藤蔓,无声地疯长。
……
转眼到了九月,一直没动静的圣人终于下了圣旨,替咸宜公主和杜燕则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