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禄寺掌管祭享、筵宴与宫廷膳羞,沈士槐官级不高,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时常能以公道的价钱买到每一年送进长安的新鲜事物了。
月芙笑了笑,谢过她:“你有心了,大热的天,你倒愿意跑一趟。”
“我太久没见阿姊,当然要来看看。况且,阿姊是因为我,才不得不住到绿云轩来的……”
月蓉说着,小心翼翼看一眼长姊,好像有些担心她会生气。
“你别多想,我住哪里都是一样的,一处院子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月芙笑着安慰她。
“阿姊不怪我,我就放心啦!”月蓉见她的确没有不满的意思,便又笑了起来,坐在妆奁边,一个一个摆弄着里头的首饰。
“哎呀,这一对钗可真好看!”
她手里拿着的,是月芙妆奁里的一对鎏金蔓草蝴蝶纹银钗,花蕾型的钗托,钗面的花叶上镂空雕刻着一对展翅欲飞的蝴蝶,蝶翅中央还各嵌了一颗圆润透亮的玛瑙,精美异常。
月芙看着她爱不释手的样子,抿了抿唇,道:“你若喜欢,便拿去吧。”
她是从小被秦夫人宠爱着长大的,从没受过委屈,性子也活泼开朗,倒一点也不像没落公侯家的女郎。
家里人事事都顺着她,吃穿用度也都是依着她的心意来,她早养成了要什么,便直接表现出来的习惯。
过去,她到月蓉这里来,也时常会带些东西回去,是以,只一个眼神,月芙便懂了她的意思。
果然,月蓉也不推辞,冲她露出撒娇一般的甜蜜笑容:“如此,我便不客气啦,多谢阿姊!”
大约是忽然想起姊姊这次回家的原因,她捏着手里的银钗,又往月芙身边靠了靠,笑着安慰:“阿姊,你别难过,昨日母亲说了,过几日要带着我去慈恩寺上香,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去,便当作是散心也好。”
“好。”月芙轻轻呼出一口气,也跟着露出笑,将那一小盘甜瓜往妹妹面前推了推,打趣道,“母亲带你去慈恩寺,可是要替你求姻缘?”
月蓉还是天真娇憨的小女儿,一听姻缘两个字,便有些脸红,忙“哎呀”一声,扭扭捏捏地点头。
她的姻缘早定,只是母亲担心因为这几年的变故,横生枝节,这才想带她去寺里拜佛进香。
“都是母亲的意思,与我无关。”
月芙一怔,听出了妹妹话里那点淡淡的不情愿,问:“怎么了,你不想嫁给楚王?”
月蓉低头摆弄着那对银钗,先是点头,又是摇头:“也不是。只是楚王一直驻守在边塞,我听父亲说过,边塞风沙极大,夏日的酷暑比长安还难熬,冬日的风雪也比长安大许多,那里的水是苦的,粮是粗的,总之,样样都不好,我不想去那里。可母亲又说,若我嫁给他,以后人人见我都要行礼,眼下,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婚事了。”
月芙听着妹妹的话,一时有些无言。
若换作是她,大约也会像秦夫人一般,将这当作是一桩好姻缘吧。
只是她忘了,妹妹是养在金玉里的女郎,没吃过半点苦,哪里受得了边塞的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