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郎想起那日在安北王面前大放厥词,后背有些微微冒汗:“是三郎当日太过轻狂,三郎失言了。”
“也不算失言,隽城跟安远和岐雍关呈夹三角,若是从完全辖制素苫考虑,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北边如今还是军治,往后三五十年,彻底安稳了,必定要和朝廷统一步调。”
“到时候北边的米粮就要上市交易,那样的话,一是隽城太远,二是太过枢纽,再建行市更不好治理,再者说往后一旦和旌国通商,就更不便利,安北王恐怕是听进心里去了。”张青川温声分析道。
王三郎愣了愣,脑子里想起北地的舆图和情况,瞬间觉得犹如醍醐灌顶,难怪当时安北王听得如此认真,可他当时真没想到张青川说的这么复杂,连忙起身长揖道:“多谢舅父教导,听舅父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
张青川失笑道:“三郎随意就是,舅父也就是随便一说,这些事儿相爷就是太忙了,没空教导三郎。”
张老太爷笑道:“等南回之后,三郎若是愿意,可以跟在你舅父身边习学一二。”
王三郎又要起身,张家老祖哼了一声:“都是自家人,坐着好好说话就是,哪儿那么多礼,晃得我老人家眼晕。”
张老太爷也跟着笑道:“听老祖宗的,咱们家没那么多讲究。”
王三郎连忙点头道:“是,请恕三郎不恭,多谢长辈愿意教导三郎,三郎求之不得。若是素苫理顺之后,舅父可要派人入素苫经商?”
张青川笑道:“咱们生意人可比不得朝廷命官,为何岐雍关那么缺人手,只见进没见出,三郎没多想想?”
王三郎瞬间便明白过来,又不解道:“那朝廷和安北王乐意?”
张青川叹了口气道:“这一场大战,掏空了咱们家多年的积蓄,官家和安北王总不能一丝儿都不让咱们家找补吧,再者说,我们打开门做生意,也能为稳定民心起到带头和表率作用,有百利而无一害……”
秦念西和王三郎直在粮道街逗留到了日已西斜,陪着张家老祖用了午膳,又逗了哥儿姐儿,才在张家老祖的催促下,往王家回去:“一月之后咱们去万寿观再见,这段时日,你们好好待在家中侍奉长辈,不可任性。”
两人坐上大车,王三郎看了秦念西良久,秦念西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三郎莫不是魔怔了,我脸上有花?”
王三郎轻轻用大拇指抚了抚秦念西的面庞,喃喃道:“阿念,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说?舅父和外翁那样的大智慧,为何甘于隐于君仙山那样的世外?”
秦念西有些讶然道:“阿娘和阿爹竟没和你提过?阿爹肯定心里清楚,倒也是,只怕是知道也要装不知道,那你也只当不知吧,本朝开国,太祖身边有位先生后来归隐了,三郎该听过吧?”
“那不是话本子杜撰的吗?后来又被说书先生传得……你的意思,那都是真的?那位先生最后是归隐于君仙山?”王三郎一脸不敢置信道。
秦念西有些无奈笑道:“没有那么邪乎,确实是传得神乎其神,但是那位先生入方外之前,俗家姓张,不是世间传说的姓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