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在前线,今年这一年,从插秧到收割,都是军户之家的妇人们,带着家里的孩童和下剩的男丁,还有那些从前因伤病不能上战场的兵丁,以及老得扛不动刀枪剑戟的老兵丁,咬着牙,熬出来的,总算天可怜见,虽说天暖得晚,但这一年竟是风调雨顺,平平安安来了个大丰年。
她们已经忘了,是哪个豪爽健壮的妇人说,既有战场上的女将军,就能有下地种田饱肚子的妇人,总不能家里没了男人,总不能没了大军帮着种粮,就叫一家老小捱饥受饿,就叫自家男人在战场上饿着肚子打仗。
她们只记得,收割的时候,那位安北的王爷,站在大片的稻田中,眼里泛着泪光,称赞她们都是能顶门立户的贤妻良母,再大手一挥,今年所有军户,都能多分一成新米。
第一顿新米熬出浓稠的汤粥,从祁城到安远,袅袅炊烟带着新米的清香,飘散在北国大地之上时,长公主府传出二哥儿诞生的好消息。
长公主这一胎特别顺利,哥儿落了怀不过七日,人便恢复了过来,面上还发散着浅浅的红晕。
秦念西安安闲闲坐在晓月轩的庭院中,就着裹挟了丝丝寒意的秋风,喝着热乎乎的桂花米酒酿。
夜空中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阵阵空幽的埙声,秦念西不自觉握上胸前那个散发着温热的小玉埙,突然坐直了身子。
胡玉婷听得那若有似无的埙声就有些紧张,再瞧见秦念西那双眼发直的模样,忍不住也跟着坐直了身子,不错眼瞧着她,仿佛只要眨了一下眼,她就能不见了。
那埙声响过一阵之后,突然消失不见,秦念西呆怔了许久,才靠回到椅上。胡玉婷见状大大松了口气,却听得秦念西笑看着她道:“婷姐姐别紧张,如今是他着急找我,不是我着急找她,他那阿娘还在祁远山呢,咱们急什么。”
胡玉婷有些讶然道:“姑娘怎的那么确定就是他?”
秦念西笑了笑才道:“大姐姐从前教过我一个怎么才能把曲调吹得更婉转的法子,说是那位董娘子教给她的,刚才那曲调,吹得婉转清扬,哀而不伤,造诣不凡啊,难怪大姐姐能将他引为知己,只可惜,哎……”
胡玉婷正想说点什么把话题岔开,秦念西却又笑道:“也不知道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咱们只怕看不到紫藤姐姐成婚了。”
胡玉婷怔了怔才颇有些伤感道:“咱们这一回去,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紫藤姐姐了。”
秦念西深深闻了闻酒盅里桂花和着糯米的清香,再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花香散人愁绪,我虽也有万般不舍,可只要紫藤姐姐能放下心结,即便远隔天涯,咱们也只能替她高兴。再者说,这北地咱们家这么多人,何愁没个照应,更何况,等我们走了,这北地女医馆,也得有个紫藤姐姐这样的人托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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