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汤泡了大约一刻钟之后,脉象开始有了些微变化。道云一脸凝重,又过了一盏茶工夫,胡大先生看着那浴汤颜色,清了清嗓子道:“是否该起了?”
道云手上略用了些力道,又诊了片刻便扬声开始喊人。
秦念西松了一直把着脉门的手,跟在胡大先生和太虚真人身后,趁乱往药庐里穿过去,再绕到药库的角门,钻了进去,过得片刻,便回了清风院中,一头扎进了松竹斋。
张家老祖和张老太爷正就着壶茶,各看各的书。见得秦念西浑身湿漉漉的,额头上都是汗,连衣裳都没换,便进了松竹斋,二人齐齐坐直了身子问道:“这是怎的了?怎的衣裳都没换就跑松竹斋来了?”
张老太爷忙一叠连声,唤了小厮去漪兰苑找杜嬷嬷,又拿了干帕子过来给秦念西擦汗。
张家老祖看着秦念西有些发直的眼神,眯着眼挥了挥手,叫退了下人,又牵着秦念西进了花厅里,给她号起了脉。
不过片刻,张家老祖一脸讶然道:“心神失守,你这丫头,这是怎的了?怎的已经用过了药都压不住?是碰见什么了?”
说着又看向张老太爷道:“这处有针吗?只怕要扎上几针。”
秦念西这才摇着头道:“阿念无事,就是,就是有点,有点……”
张老太爷猛然想起上回秦念西如此这般语无伦次,还是说那个所谓梦境的时候,面色都凝重了几分,轻轻将秦念西揽进怀里,柔声问道:“阿念不怕,跟外翁说,是不是,是不是又想起了梦里的事?”
秦念西低着头,默然良久,泪水大滴大滴,滴到了张老太爷胸前的衣襟上,张家老祖看着也只能干着急,张老太爷直冲他轻轻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哭过这一场,秦念西终于开始说话:“外翁,我看见了那个人,那个一把火烧了万寿观,烧了清风院,还有广南王府别院的人。”
张老太爷和张家老祖俱是一脸骇然,心神激荡之间,却听得那个弱弱地,带着些嘶哑的声音继续道:“阿念,也是在那场大火之后,醒了过来。”
张老太爷一时心痛如绞,低低问道:“你是说,你也在那火海里……?”
见得秦念西轻轻点头,张家老祖不知不觉间,额间青筋隐现,双手已经紧紧攥成拳头。
张老太爷愣怔了半晌,才再次轻抚着秦念西后背,柔声安抚着她。
杜嬷嬷带着紫藤,拿了干净的衣服鞋袜,进了松竹斋,见得四下人都站得远远的,便知有异,只略微扬了声音禀道:“老太爷,先让姑娘换身衣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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