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一番话,说得六皇子和秦念西各有所思。
六皇子强自按下心头澎湃热血,想起父皇曾屡次说过,老太妃见人见事之能,高瞻远瞩之深远,天下能及者,极少。
又想起父皇从前把自己带到身边教导时,每每听到人丁赋税的折子,都是眉头紧缩不开,想了多少法子。变丁税为田税,轻徭薄赋,独丁不入伍,家中有男丁入伍者,田赋减半……
可尽管种种策略用尽,人丁依旧增涨缓慢。
今日听老太妃和秦念西一番话,六皇子虽未听全,只言片语之间,似乎也大略想到些什么。
水榭外鸟鸣生幽,秦念西却是思绪飘得极远,如果真有老太妃说的那么一天,自己才算是没有白重活了这一世吧?
许久之后,老太妃才一脸和蔼,笑着问道:“念丫头想明白了吗?”
秦念西怔了怔,才忙起身屈膝,郑重行礼道:“多谢老祖宗教导,阿念明白了。”
老太妃笑着让秦念西坐下,又道:“说来听听。”
秦念西点头道:“阿念想着,老祖宗这意思,应是治一人和治千万人的区别。阿念不该拘泥于眼前,应将目光放长远,做些着书立说,传授技艺的大事。”
老太妃点着头,满脸欣慰道:“真是个聪明孩子,一点就透。”
六皇子看着秦念西,此时仿佛找到了方向的迷路之人,双眼黑亮如曜石闪烁,熠熠生辉……
老太妃说着又看向六皇子,笑道:“六哥儿说说。”
六皇子连忙收敛心神,语调沉稳道:“老祖宗之意,帝国人丁增涨艰难,究其根源,到底在百姓体魄羸弱,不解生养常识,医婆医女医术和地位低下,哑科和妇人科几无医术得大成者。民不强,策略再好,也极其难为……”
老太妃欣慰点头,嘴角含着笑道:“如今这丝契机便着落在阿念身上了,六哥儿既是想明白了其中道理,这折子,便由你写了,送到你父皇手中吧。”
六皇子看了眼也是一脸笑意的秦念西,面上露出一丝难色道:“老祖宗,这,这折子送到父皇面前,只怕后头就会极其繁重了,孙儿,孙儿是说,秦家姑娘如今还小,又是个女儿家,怕是,怕是……”
老太妃笑道:“六哥儿怕什么?是怕这名满天下的万寿观,担不起这副重担吗?”
六皇子如醍醐灌顶一般,眼睛顿时亮了,忙拱手道:“是孙儿愚钝了,还请秦家姑娘见谅。”
秦念西忙侧身避过,却仍旧只笑不语。
六皇子继续道:“秦家姑娘不要误会,你这仁心仁术,澈深有体会。大云朝有幸,得姑娘这般天纵奇才,终须好好珍惜爱护,这折子一上,姑娘只怕……”
秦念西忙摆手道:“民女本就普通女儿家,侥幸得了这身技艺,不求扬名于世间,但求世人皆无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