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很小,像雾一般笼罩着山野,远处只影影绰绰,清风院就被这如梦似幻的雨雾包围着,绿树鲜花在雨雾浸润下,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路像是到了尽头,却又曲径通幽,再往前走,更远些的前头,是一大片翠生生的竹林。严冰却突然从丫鬟手中拿了雨伞,挽着尹艾走出那游廊,直把那伞往后倾斜得快要遮不住了,才指着前头竹林顶上,让尹艾往那里看。
只见那竹林顶端,有个小小的黑影在奔来跑去,速度太快,尹艾竟看不十分真切,惊讶问道:“那是谁?这是在练功吗?怎的跑到竹林上头练功?”
“我第一次瞧见时,也像你一般惊讶,可后头,每当我为这病心烦意乱时,早间这时候,我就往这里走一走瞧一眼,心里也不那么闹腾了。”严冰微微笑着目光悠远地望向那竹林上方。
尹艾瞧着严冰那不由自主的微笑,十分惊讶地问道:“姐姐莫不是说,那是秦家姑娘?”
“可不正是阿念嘛,走吧,咱们再往前走走,到前头等她,这会子应该也快练完功了。”严冰拉着尹艾进了游廊,各自又从丫鬟手里拿了干帕子,擦了擦被雨水浸润的地方,才又往前走。
尹艾更加不解道:“这样的雨天,她一个小姑娘家,出来练什么功?她外翁和舅舅竟不管她么?”
听了尹艾这似是心疼似是不解的发问,严冰笑道:“就是下雪那几天,她也是这般,有一回春日里早间下倾盆大雨,她也是这般。她和我说过,我这病是从寒上来的,我便用这话去问她。她说暴虐天气最好练习定性,练完功再喝姜汤做艾灸驱寒湿。”
尹艾十分不解道:“清风院这样的人家,她要练这功干什么?”
“为了练针灸。她那个针法十分特殊,具体是什么意思,我也闹不明白。听说如今这针法已经失传,到她这里,全是重新捡起来的。观中道长们练不得这针法,只有她合适。虽说这功她练得还不稳妥,只是我瞧着她这般下苦功,站在我面前又那般胸有成竹,心里头那些隐忧竟散得一丝不剩。”
“她到底为什么要练这功,还要这般勤奋吃苦?”
“艾姐儿,你是聪明人,这话也是问到点子上了。但这话出我口入你耳,不管你往后是嫁不嫁进来,可好?”
“姐姐放心,这点子轻重妹妹自是省得。”
严冰悄声郑重说道:“你说广南王太妃如何会突然住到这山里来?张家大郎那样的学问,为何不出仕?我听大郎说,六皇子几乎是待之以师礼,十分敬重。清风院有些事,是我们这些平凡人家看不懂的。”
严冰说着顿了顿:“抑或翌日你成了主,我成了客,姐姐还是这句话,当问问,不当问,只当没瞧见。反正叫我看,这清风院要做的事,都是好事,是我们这些人做不了的,但凡能让我伸把手,姐姐我都只觉得荣幸之至。”
严冰想了想又说道:“姐姐这话有些僭越,但实在是太喜欢阿念这丫头了,忍不住把她的事当自己的事了,若是有什么不当之处,从前往后你都不许怪罪姐姐。”
“姐姐说的哪里话,咱们姐妹这么些年,妹妹感激你还来不及,怎的说到怪罪上头了。”尹艾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