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道衍再来给秦念西扎针时,面色再无凝滞,整个人似乎焕发了一层生机,秦念西便知,道衍那瘀滞已除,修为还有所寸进。
道衍对着秦念西深施一礼:“多谢小施主,贫道已大好!小施主于医道上天赋过人,活学活用,假以时日,贫道必定望尘莫及。”
秦念西苦笑道:“我只记性好些,闲工夫多些而已!”前世六岁的秦念西确是如此,背只背过,却不走心,母亲去世后好些年,那些医书,她一个字都不愿意翻。
道衍因却问道:“昨日我观小施主曾给公主号脉,可有所得?”
秦念西小小面庞苦成一团:“承蒙道长看得起,我哪有那能为?只那毒不好驱,怕是也要想法子先压住,若等皆散去全身各处,怕是……”
道衍听了也只点头叹气。
第三日,长公主和明家女眷一道回城,秦念西才见得王三郎。
这一年,王三郎十岁。
十岁的少年星眉朗目,白净瘦弱,仿若只有七八岁。前世时,王三郎就比普通男子要矮小。这少年并不若后来初见,拒她于千里之外。也不像最后他走时,那般缠绵不舍。
秦念西突然一下分不清,哪是从前,哪是现在,只那一眼诀别,竟已隔世。今生自醒来至今,秦念西心里,从没有比此刻更乱过。
明夫人牵着她,走到王三郎面前,低声笑语道:“这是你王家三哥哥,你可愿和他一处玩?”
秦念西醒过神,顺嘴就问道:“好啊,只不知王家哥哥会玩什么?”
王三郎笑着起身给秦念西见礼到:“秦家妹妹有礼了,我自来文弱,只有些下棋读书的消遣。”
秦念西笑着答道:“我素日也陪我娘亲下棋消遣呢,只下得不好,怕被王家哥哥笑话。”
心里却想着,当年和他下棋时,他明明嫌弃她的棋艺,却硬是一幅君子模样,只每盘都赢她不超过三子。
她又不是真的蠢笨,逐渐看出了门道,心里憋着一口气,把他那书房里的棋谱尽数翻了个遍,才慢慢和他下到了一起。
心里又想,只不知,十岁的王三郎是不是已经像前世那般,已经是个小小君子。因想着又叹了一口气,前世时,他身不由己,想要的全不能得,硬生生干脆把自己变得全无欲望,只活一天算一天。
秦念西走神间,棋盘已经摆好,对面的王三郎听她那一声叹,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这女童似在发呆,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出着神,整张脸因瘦弱,只看得见那双眼睛。
王三郎让秦念西执黑,她也不多语,只一边想着前世种种,一边顺着他落子。他有个小小的习惯,脑袋里转得越快的时候,手上总会擒着一枚棋子,让那枚棋子在指尖安静的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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