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晌时,道衍法师已经为王三郎诊过脉,沉吟良久,才对明夫人道:“夫人,小公子这一向比前两年好些,贫道可以为小公子施针一试,待得十日后,再诊脉看看情形。”
自王三郎出生以来,明夫人和王相公就为了这个小儿子操碎了心。可叹这小小孩童,自小吃的药比饭还要多。三岁才得行走,却是还没走就学会了认字,过目不忘,在读书上极为有天分。可为人父母,最害怕的不是儿子寻常,只怕他多智而不寿,过慧反早夭。
但凡有大夫称或可一试,明夫人都恨不得到烧上三柱高香,听得道衍法师这样说,当即安排儿媳第二日做过道场就回府,自己则陪着三儿在这观中医治。
第二日清晨,秦念西刚穿戴整齐孝衣到了长公主跟前行过礼,道衍法师就来请脉:“王妃这脉,清晨来请或可更清晰。”
长公主笑答:“有劳道长,自那年去江南西路回来之后,一向也没有觉察有什么不好,只如今成婚也有八年了,从未有孕,诊脉的大夫不计其数,都未曾有异,不知究竟何故。”
道衍法师笑答:“贫道先来诊一诊看。”
良久之后,道衍法师才启声问道:“不知公主葵水颜色是否有异?”
荣尚宫立即上前答道:“只比寻常妇人葵水颜色略深,从前有大夫称此为普通宫寒,并不打紧,也曾吃过汤药,但并无太大改变,后头大夫说脉象没事,就没有再吃药了。”
道衍法师诊脉之后沉思良久,众人屏息之间,秦念西悄然爬上榻间,一只小手放在公主掌心,另一只小手却轻轻搭上了长公主的手腕。长公主一心静待道衍法师答话,只觉她是顽童淘气,也没有拒她,只还把掌心那只小手握了握。
道衍沉吟许久才道:“王妃恕罪,您这脉象贫道只怕还要和家师参详一二。”
长公主知道医家有规矩,必是太虚真人并未把先前的医案尽告道衍,便温声说道:“我离开江南西道时,真人曾有医嘱,若葵水至时身有异状,需得再诊。法师有话,不妨直言。”
道衍法师道:“这就对了,王妃少时毒已驱除,那时胞宫尚未发育完全,脉息诊不实,怕是有余毒匿于此。只此处位置特殊,且此毒缠绵阴狠,待贫道修书与家师商议后,再与长公主回话。”
这边秦念西早已默默诊完了脉,心中有数。想必太虚真人当年为了给长公主驱毒也是殚精竭虑。
前世里,秦念西曾在学制药时,见过一本张家药行老供奉不外传的毒典,里面尽皆收录了天下秘毒。这些秘毒里大部分是根本无解的,只能靠拔除,寻常大夫见都难见。
道家自有独门针法,对解毒自有一套方法,但这一回,还得以郑氏医女的玄黄针一针通任督为主,以道家针法从八髎出毒为辅,才得见效。
可此时,秦念西针法尚未得成,并非最佳时机。尚且要靠药物压制,不让此毒再散开。秦念西迫切想要去往那江南西道清风院,指望可早日借太虚真人之名,把药送到公主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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