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秦念西知道,必须养好身子,才能应付隔日的一场大戏:“沉香,我要再睡一会儿,我已醒来的事暂且不要秉明老爷。”
一觉悠悠醒转,已是掌灯时分,窗外有细雨滴答,窗前矮榻的小几上,朦胧烛影散发出温暖的光,杜嬷嬷就在那光影里发着呆,沉香和赵嬷嬷坐在床前,看见姑娘睁眼,都围了过来。
沉香扭了热热的帕子给秦念西净了面,木香服侍她漱了口,赵嬷嬷端了浓浓的米汤进来一勺一勺喂她喝下。杜嬷嬷才轻声禀道:“姑娘,您吩咐的事都办好了!下晌平安说安北王妃已经进京了,皇上召她即刻进宫去了,还没说上话,我已经让人守着了。王丞相那里,我是让黄大掌柜亲自去送的东西,他已经应了。老太爷和舅爷那里,我让王大掌柜发了六路飞鸽传书出去。可姑娘,奴婢想了一天,还是有好多事,没有想明白!”
秦念西抿唇扫视了围在床前的几人,这都是母亲留给她的人,这些人或者随母亲嫁入秦家,或者是外翁在秦念西出生之后,陆续送进秦府的人,以后也是要伴随她走这漫漫长路的人,秦念西向杜嬷嬷伸手,像许多年前那样,依偎在她的怀中,和她们细细说着今天的这些。
“其一,公主姨母进京的消息,是两个月前收到的信,母亲读给我听过,估摸着就是这几天进京。母亲自幼相伴公主,母亲去世,公主必过府吊唁,母亲去得突然,公主定要深究。沉香,芳菲苑里的那位有什么动静没有?这些天她可有为母亲守灵?”
沉香讶然:“小姐,你怎么知道,她天天关起院门,连面子情都不做,大红的衣服都上了身,听守门的婆子说,她还在屋里唱曲儿给老爷听!”
秦念西嘴角一丝嘲讽压下了丫鬟婆子们的愤怒,语气里没有一丝表情:“杜嬷嬷,我娘去世前的那晚,发生了什么事?”
“那晚老爷和太太一起用的膳,太太本来要守着姑娘,可老爷非要在太太房中用饭,他回来三个月了,除了第一天,这是第一次在太太房里用饭。柳姨娘进去请安,老爷把我们这些人都打发了出来,让她伺候的,当天夜里,太太都好好儿的,还去看过了小姐,第二天早晨,紫藤去叫太太起床时,太太的身子都凉了,老爷请了大夫过府,说是太太操劳过度,心疾发作而亡……”
“大夫是外翁医馆里的大夫吗?”
几个人看着秦念西目瞪口呆:“奴婢们当时只顾哭,根本没有注意这些!姑娘你说,太太她不是心疾而亡?”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老爷他谋的就是你们这份心神失守!”其实念西哪里不知道,此后若干年,她在深山中最卖力苦修的就是医典和药典。
念西丧夫守孝之时,柳姨娘和继母内院斗法斗不过,恨毒了老爷和那位续弦,派人将此事首尾尽皆告知于她,想利用她毁了秦家。可那时,她内心一丝生志不起,如活死人般在庄子上苟延残喘,什么也做不了。
后来去了山里,才慢慢恢复过来,才想着去印证柳姨娘的话,探寻母亲当年死因,遍寻医药典籍,找到一剂滇地隐秘之毒:秋霜白。这毒对正常人效用不大,却对心神失守之人必杀,而且死后三十六个时辰即看不出任何痕迹,只是过了时候,眉毛会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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