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章一把音量调大,直到四个车门底下、外加后备箱前面的音响让车内充满了贺言舒那温柔的语调。
“这位听众的问题内容是,‘好朋友确诊为中度抑郁症,每天向我吐黑泥、倒苦水,把我当垃圾桶。有时候她会提到想要去死,我因为不耐烦甚至会回她那就去死好了。我一方面觉得病人不该仗病行凶,另一方面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应该,请问医生我该怎样做才好?’”
“嗯首先,对于你朋友的情况,我表示很遗憾,希望她能够尽早康复,也请她一定要听从医嘱、按时服药。”
“抑郁症并不可怕,事实上,我们每个人的一生或多或少都会经历一些抑郁情绪。患者在倾诉的时候会将抑郁情绪传递到聆听的人身上,也是不可避免的。”
“但从另一个角度说,她还愿意和你交流,就证明她还有自救的意识。这种情况下,尽管困难,我还是建议大家能够包容他们、体谅他们,因为他们只是生了病,并非有意伤害人。”
“我们不应太过苛责病人,当然前提是他们的确是病人,而不是借着抑郁情绪与人谩骂的人。”贺言舒轻笑了一下。
“关于死亡,这位听众也不用太过担忧,其实对于抑郁症中度及以下的病人,和她一起探讨死法,是对病情有利的做法。”
说到这里,贺言舒陷入了沉默,几秒后自嘲地笑笑:“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见解,如果你认为这段关系让你痛苦,你也可以随时终止。也许因为我也曾经有过这种经历,那时也会想‘如果有人能拉我一把就好了’。虽然是自己熬过去的,所幸最终还是成功走了出来。”
“不妨说出来和大家分享。”
纪沉鱼的身体渐渐坐直僵硬,双手置于身前紧捏成拳,墨一般的瞳眸深不见底。
“在大学的时候,我曾经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我的原生家庭关系恶劣,而我的前任性情天真烂漫,能带给我很多欢笑。”
“我以为他能够带我走出那个噩梦,也下定决心要和他共度一生,他却告诉我他是抱着别的目的而来,而我也发现他喜欢的其实另有其人。”
“我选择出国,应该说,是逃走。坐在飞机上的时候我在想,要是现在来一场意外,让我死于坠机,那就好了。”
“最难过的时候,我需要同时服用六种药物。我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终于走出来。”贺言舒说完这一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希望大家都能和我一样,捱过黑暗,迎接黎明。”
语气云淡风轻,就像在说着别人的事,但听的人都能感受到他是花了多大的努力,才克服这一切。
章一听得气都不敢出,回头望纪沉鱼——西装男人面色铁青,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
贺言舒怎么会有这种近似懦弱的情感?他不一直是心若寒石、狠绝无情的吗?就算自己捧着一腔热血、整颗真心,贺言舒都从来不屑于看一眼。
于渺远的时光里,纪沉鱼感觉到哪里好像出了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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