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态, 并不是怨恨或是愤怒,他早就没了那种激烈过度的情绪,毕竟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他只是这会儿谁也不想理, 就想单独待着。等他自己消化好了,或许能心平气和下来。
贺言舒靠着阳台的水泥墙站了许久,望着楼底下的车水马龙,直到苑敬连叫了几声才回屋。
医科生的生活繁忙得分不清是周内还是周末,数不清的实验和考试把人的时间占得满满当当。贺言舒这段时间熬夜熬得日夜都颠倒了,加上还有学生会那边的事,就更加晕头转向。等到稍微闲暇一点,反应过来一周都快过完了,转眼就是周六。
贺言舒这才想起来,他明天还要回家去给外婆过生日。
其实不用言宴提醒,贺言舒也记得这个日子,更准确地说,作为好孩子的代表,贺言舒早在十岁的时候就熟背了家里每个亲戚的生日,无论亲缘远近,精确到年月日。
他会在每个特殊的日子给亲戚送上礼物和祝福,家庭聚餐的时候他也是第一个站起来帮忙张罗、给长辈敬酒的。这无关乎孝顺或是亲戚之间感情好,只是他家为了显示家教和礼节,顺便炫耀他的懂事而已。
懂事、省心,家长对待孩子最高的称赞,贺言舒比身边的任何人都要更常听到。
只是他最近真的很忙,忙到来不及给外婆准备礼物,但最让他烦躁的并不是礼物的选取本身,而是回家。
贺言舒这个人,其实并不怎么恋家。
大一刚开学的时候,苑敬还因为想家掉了几滴眼泪,贺言舒笑话他跟小姑娘似的,苑敬还拿话噎他,说他就知道装。逼,脸上逞强罢了。但贺言舒真的是一点也不想,也许,他和他妈言宴女士说的一样,是天生的冷血、不懂得感恩的白眼狼。
不论是因为他自身的原因还是因为家里的气氛,那个被称作“家”的地方,对贺言舒来说绝不能算是好待的。他感觉透不过气。
S大的学生大部分都潜心学习,很少有耽于玩乐、荒废学业的。今天虽然是周末,图书馆里依然一座难求。人和人几乎是紧挨着坐的,一眼望过去,不仔细点连空位都找不到。加上还开了空调,室内就很闷热、令人呼吸困难。
贺言舒望着面前药理学的书上密密麻麻的化学方程式,觉得自己肯定是看不进去了,索性出去透透风。
图书馆里面人多,外面倒是空旷得很,几乎没有什么闲逛的人。碰上一两个步履匆匆的,也是在往图书馆里赶。
贺言舒绕到两栋楼之间的风雨走廊,从口袋里掏出根细烟和打火机,拢着手熟练地点燃,抽了起来。
这片儿是他大一的时候就发现的宝地,处于图书馆的后方,墙壁凸出的种植区长出的常青藤蔓正好将这里围成一个视野的盲区,从图书馆正门和各楼层的窗边都看不到他。但他又能越过矮墙看到图书馆后方的小花园和人工湖,既僻静没人来,风景又好,很适合忙里偷闲。
他抽烟是向谁学的呢?好像是雷子他们,起初因为矜持只是吸进去不过肺,后来渐渐就喜欢上了这种放松的方式。
或许称为叛逆方式更合适。多么好笑,对修身自持的贺言舒来说,吸烟都能算得上是很过分的恶习——毕竟他连上课迟到都没犯过。
这要是在平时,贺言舒不会选择在校园里抽烟。虽然这里少有人来,但毕竟是在人流量很多的图书馆附近,被人看到学生会主席猫在角落吞云吐雾的,观感不好,被添油加醋地传出去,影响更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