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乍现,照亮山洞外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影,闪电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是一个体格庞大的巨人,骑着小山一样的抖擞骏马,雨水溪流般顺着银甲马鞍流下。
他手提琉璃风灯,狂风大作,风灯被吹得乱转,浓黑的夜像是有生命般吞噬这些许光亮,昏黄的灯光不足以照亮一丈开外。
光亮湮灭,雷声紧随其后,似有千军万马在云层呐喊厮杀,四周又陷入了黑暗,顾皎没来得及看到来者的面庞,只从身形看,很像是耶律贺沙。
只不过这个人没有穿那一身厚重森然的黑甲,只披了玄色大氅,内穿秘银锁子甲,手握光滑如镜的长刀,腰戴牛皮兽头蹀躞带,肉眼看腰比耶律贺沙细一些。
顾皎来不及多想,她悄无声息地从巨石上滑落,踩在水里,借助雨声遮掩,从地上搬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她方才躲得算隐蔽,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有没有看到她。
无论如何,先下手为强。
她眯起眼睛,借着来人手中的风灯,勉强勾勒出他的轮廓,他在山洞前翻身下马,将马拴在洞门,提灯缓步进了山洞。顾皎扫过他贴在身侧的胳膊,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地握住长刀。
这人的手好像……有点眼熟?
山洞宽宏,又有斜横出的嶙峋怪石遮挡,积水流淌,响声稠密,一时间分辨不出步伐还是水声。
顾皎猫腰从一块石头后闪过,鬼魅般飘到来人右后方,举起石头越过头顶,对准他的后脑勺就要掷去──
刺眼白光再次乍亮,照进了山洞,勾勒出他的侧脸。骨相深邃,剑眉星目,流畅的线条若刀劈斧砍,流利中带着刚毅果断,像一把战功赫赫的名家宝刀,即使收敛入鞘,也能嗅到铁马冰河的潇飒冷意。
顾皎动作一滞,下一刻手腕骤然被人紧紧捏住,她来不及大喊,胳膊被闪电般反折身后,人向前抵在墙上,下巴重重地磕到了一块湿润的石头。
“哎哎哎疼疼疼你轻点!”顾皎一整条手臂发麻酸软,腿肚子发抖,差点跪在地上,“秦大人手下留情啊!”
秦骅反应过来,触电般松开顾皎,顾皎哀嚎一声,艰难地将手臂搬回来,缓缓地活动。
“我不是有意袭击你,”顾皎哭丧着脸,太他娘的疼了,秦骅的手是钢铁做的吗,“方才我没有看清楚,我还以为是耶律贺沙追上来了。”
雨夜重逢,若是话本里的男女相见,定时女哭男低吼干柴烈火抱在一起啃,换了他俩却是打了一架。
其实就算秦骅不动手,顾皎看到秦骅的脸也说不出什么柔情蜜意的话,怕是许久许久只会憋出一句:“晚上好,您老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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