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骅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盯着手中的书页,鸦青色的睫毛微颤,遮住半帘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许久,他把书页仔细折好,放进了袖袋里,转身追上顾枫的步伐。
是夜。
“你今天居然敢在贵客面前失态如此!”顾枫怒声大骂,他越看顾皎越觉得不顺眼,同是一个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顾堰是黄金,顾皎就是块烂泥巴?
顾皎跪在灵位前,身侧烛火三千,如同浩瀚星河,摇曳闪烁。
“又不是我扔的书,”顾皎板板正正地跪着,姿势标准又轻松,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受罚,“你去问顾堰,他为什么要扔我的书?要不是他扔出来,我也不会扑下去捡。”
“你还在污蔑堰儿!你就这般冥顽不灵?”顾枫气得直跺脚,“真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当初你从夫人肚子里出来,我就该掐死你!你活着就是在给我们顾家抹黑!”
顾皎满不在乎:“那你把我送去刘家呗,我祖父挺喜欢我的。”
“放肆!你说的什么话!顾家生你养你,你还有什么不满?”顾枫心底发寒,他这个女儿实在是薄情寡义,“你今日也不用去见威远伯了,你好好跪在这里,让列祖列宗悉心教育你,必须跪满一整个晚上,我会把祠堂大门锁起来,谁都不许进来,你就好好反思吧!”
顾枫甩袖而去,灭了烛火,只留下牌位前两盏长明灯,顽强地照亮一寸见方的薄地。
顾皎跪在空荡荡的祠堂,四周寂静无声,花火爆裂的轻微响动在耳朵里都像烟花爆炸一样。
门外传来挂锁的声响,顾皎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确认顾枫已经走远了,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提着裙子往牌位后跑,顺手还拿了两个贡果,在袖子上随意擦了擦,毫不嫌弃地狠狠咬了一大口。
她在漆黑的角落蹲下来,嚼着果子,伸手在墙上一摸,摸索了几下,掀起了一块木板子。
逐月出现在对面,打着纸灯笼,照出张俏丽的脸,小脸儿上还挂着泪珠。她抽抽嗒嗒道:“娘子,您饿不饿,渴不渴?夫人叫奴婢提了吃食了,娘子用一些吧。”
逐月把红漆食盒从洞里推了过来,顾皎打开盖子,里面是几盘冷碟,葱爆羊肉珍珠鸡拌豆腐之类的,好在南国湿热,冷盘吃在嘴里也是温热的。
食盒底下是一小碗米饭和大碗的绿豆汤,饭粒饱满,绿豆软糯,都是顾皎爱吃的东西。
顾皎的肚子很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她坐下来,捧着碗大快朵颐。她午膳没胃口,还不到晚膳时间,被顾枫揪着耳朵提溜到祠堂,训斥了一个多时辰,现在肚子空空如也,逐月真是雪中送炭。
“娘子受苦了,以往娘子哪用吃冷菜。”逐月双眸含泪,仿佛受罚的不是顾家,是她似的,“娘子也是,脾气太倔犟了些,若是服个软,不跟老爷对着来,少吃多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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