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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他踌躇地开口。

秦父未理他,把马鞭扔给小厮,吩咐管家道:“本伯新赎了个花魁,要一万两银子,你带人去送银票。”

管家面露难色,家中捉襟见肘,哪里还有那么多银子,一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就是把宅子抵了,也换不来这么多银子。

秦父叫管家自己想办法,钻进了六姨娘的房中,管家看到还站在门前的秦骅,叹息一声,摸了摸秦骅的头顶:“小伯爷啊……”

秦父回府,膳食该在临江阁摆,可到了时辰,桌边只有祁氏和秦骅母子两人,祁氏早就适应了这种生活,全程面无表情,眼珠间或一轮,仿佛一具灰扑扑的人偶,等管家来请示,眉毛才动了一下。

“我们家没有这么多银子。”祁氏木木地说,挑了一筷子桌上软烂的白菜,“上次他赌博输钱,要抵押宅子,我已经把压箱底的嫁妆钱拿出来赎回了伯府,那是最后的一万。”

“可是……”

祁氏把脖子往前一伸,眼珠突起,灰白的脸毫无血色:“如果他非要这笔钱,就把我点卖了吧,沔阳祁家的嫡长女还是能卖点钱的。”

管家低声抽泣起来,拿袖子擦脸,痛心疾首,恨不得卖了自己换钱:“夫人,您千金之躯,何必说这种话……”

他是祁氏一手提拔起来的,如今看到堂堂伯府夫人陷入绝境,心都揉成一团。

大人为了生计发愁,秦骅食之无味,筷子一直僵硬地搭在手上,想夹菜也夹不起来。

母亲和管家的低语在他耳畔萦绕,好似蚊蝇嗡嗡,又有无数的罗刹夜叉在嬉笑,他抬眼,四周一片破落潦倒、老病灰沉之景,这灰蓬蓬的一切是他童年驱不散的阴影,无时无刻不在侵入他的骨髓,毫无生气的破烂摆设如蛆附骨,老破的伯府摇摇欲坠,连带着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像是行尸走肉。

他不是锦衣玉食的公子,是住在乱坟岗的棺材鬼。

于是他搁下了筷子,站起身来。

“阿娘,我去参军吧。”

“你——”

秦骅身量尚小,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却已有了铮铮傲骨,站在桌前,腰杆笔挺,一派渊渟岳峙。

“官家子弟参军,可当百夫长,不用从最底层做起,月俸不少,家中少我一个主子,能省不少钱,再者当今圣上欲对辽人用兵,大战一触即发,这正是儿子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可你,可你学了几年武……”祁氏差点昏过去。

秦骅坚定道:“与其在府中花钱请师父,还不如真刀实剑,进步更快。”

祁氏知道儿子的心思,她刚才没哭,现在却泣不成声:“傻孩子,咱家哪需要你来撑着……”

“总有人要去做的,我在伯府才是浪费光阴,您也不愿意见到我成天无所事事,干眼看着伯府败落,最后还要流落街头,”秦骅上前安慰母亲,“没事,等儿子替您挣个诰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