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骅顺着周夫人的目光望过去,尚书夫人一袭金茶长衫,戴了青玉织金抹额,面容严厉,不苟言笑,她身旁坐着个纤细清雅的少女,身穿天水碧蝉翼纱裙,梳着流苏髻,发间简单地插了只象牙蓝宝梳子,并了两只百合银簪,发尾坠了两条水绿丝带,一派天真烂漫、弱柳扶风。
“那是二娘子。”周夫人指给他看,一点都不怕被那边发现,“多稀奇,花朝节宴会不带亲生女儿,带一个养女。”
“毕竟养了十六七年了,是条狗都养出感情了。”王夫人好似很不喜欢二娘子,看都懒得看那边一眼,只叫侍女给她剥花生吃。
三人谈了些八卦,主要是两位夫人滔滔不绝,秦骅洗耳恭听,门外摇了两声铃铛,一列粉衣宫女鱼贯而入,每人手中捧了宣纸笔墨,在每一位夫人桌上放下。
周夫人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拿起狼毫笔:“靖国夫人惯爱搞这种酸文。”她往身侧探头看看,“今儿的题眼是什么?”
“花笺上不是写了么,”王夫人也不大乐意写这玩意儿,“早春。”
周夫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年年都是这个,半分新意都没有。”说完,她把自己用了五年的小诗题了上去,一手簪花小楷工工整整,与她这个人大相径庭。
秦骅趁人不备,从袖子里迅速抽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宣纸,铺在桌上。
王夫人也很快收笔,偏头微俯身子,看了一会儿,夸道:“顾夫人的字可真好!”
秦骅谦虚道:“不过是整齐一些。”顾皎的行楷大气漂亮,他一向欣赏。
宫女挨个收了宣纸上去,秦骅暗自吐了口气,好在题目年年不变,不然准备的诗就白费了,这么短的时间,哪里能仿出顾皎的字体。
宣纸都送到了偏殿,铺陈开来,井然地展在桌上,诗词字体,各有千秋,靖国夫人专门请了朝中有名的几位大儒来,一一评判。
为首的几个老儒只扫了一眼,摇摇头,看在靖国夫人的面子上,说了些大而空的好话,靖国夫人乐乐陶陶地和他们高谈阔论,有模有样地品词尝句。
刘太师嗤笑一声,背着手,走到落在最后面的一个青衫年轻人身边:“若是苏菱还在,老朽哪用看这种辞藻堆砌的无病呻吟,半分风骨都无。”
年轻人在一张宣纸前停下脚步,不错神地盯着,嘴里道:“苏大家师承其父,自然是这些娘子夫人比不上的。”
“可惜了,嫁给户部尚书的那臭小子,真是癞□□吃了天鹅肉!”刘太师义愤填膺,对着虚空挥拳,“肯定管着苏小娘子,你瞧瞧这三年她可有一篇文章问世?狗娘养的东西!贼老爹生了个贼儿子,一家子都钻到钱眼里面去了,就爱抱着那阿堵物睡觉,亏他那腌臜爹当初还是老朽的同僚!真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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