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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了?

虽然听起来飞泉鸣玉,不知迷倒多少万千待字闺中的少女,可这分明就是个男人的声音!

顾皎顿感不妙,这不对劲过头了!

她侧过头,右边墙上挂着一面半人高的铜镜,镜子许久没擦,灰蒙蒙一片。她能隐约地看到镜中高挑笔挺的身影,这身影有些熟悉。

镜中的她穿着一身玄色交襟圆领袍,裁剪得体的衣摆上绣着苍劲古松暗纹,身形微动,衣料上流光溢彩,若水波粼粼。

顾皎双手颤抖地从胸前往下,指尖触碰到微凉的黄金虎头束腰,她抬起手臂,小臂上绑着银纹革,她低头,脚尖上镶着流云镂空雕。

她擦开铜镜,一张冷峻的面庞出现在镜中。

眼若寒星,唇若柳叶。皮肤像蜜糖一般泛着柔润的肌理光泽,巍巍若高山玉砌,潇潇似劲松寒雨。

顾皎偏偏头,镜中人也偏了头,她退后一步,镜子中的人也退后一步,她抬起右胳膊,镜子里的人也跟着抬起右胳膊。

她掐了一把自己,嘶,生疼,不是在做梦。

顾皎闭上眼睛,心里七上八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应当是她的夫君,威远伯秦骅的身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撞邪了?好端端的,怎的一睁眼,皮囊都换了个?

她在秦骅的身体里,那秦骅在哪里?她的身体里又是谁?

她得赶紧回府。

顾皎推开门下楼,走廊两侧挂着山水丹青,朱漆檀木柱立在长廊边,她一眼就认出是在承天府,顷刻间找到了通向一楼的楼梯。

顾皎从楼上下来。大堂中闹哄哄的,满地狼籍,根本不像一个官邸的大厅。

堂中摆着十来个八仙桌,桌上全是残羹剩饭。桌子正中央的烤乳猪剩下一个硕大的脑袋,直起脖子咬着一颗紫柰,那骄傲的劲儿活像梁上盘旋的威武龙头。

酒坛打翻在地,酒香四溢。地上横七竖八垒着人,都穿着承天府官服,整个儿一凶杀现场 。

一件大案刚结,承天府的官员闹了一宿。有几个没醉的蹲在墙角打马吊,还有几个在窗前哗啦啦地洗着牌,屋子里下雨一般,堂中西侧的鱼缸前围着几个人,拿着网兜在水里捞。

顾皎刚踏上地板,捞鱼的那边传来一个人声:“秦骅有毛病吧!干嘛在大堂里养锯脂鲤!”

顾皎不由肃然起敬,不知道是哪位壮士敢说秦骅的坏话。

李旭差点被锯脂鲤咬到,趁秦骅不在骂人,这时新进的衙役伸肘子撞了撞他,噤若寒蝉地拿眼睛瞥楼梯口。不知什么时候,大堂中静得针落可闻,李校尉不明所以,往那边一看——

他险些跪在地上。

他那不苟言笑的罗刹上官就站在楼梯前,一身玄色官袍,微皱着眉,一脸阴沉地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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