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便主动上门拜访邀请,说来也巧,正好见到了他口中的宝贝女儿。他都是叫女儿小名,娇娇,为什么叫这个,害,闺女从小娇气,受不得苦,我干脆就叫她娇娇。
她确实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小孩,少女的自信与娇憨在她身上完美融合,听不得别人说比她强。可能是因为周师傅夸他太多次了,还在别人面前揭她底,一开始就对他很警惕,把他当作假想敌,小孩一脸气鼓鼓的不服输样,想要偷看他,还非得装模做样去他面前的纸巾盒,飞快地看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坐回去吃菜。
那双眼睛,他看一眼就记得了,瞳色很特别,眼里有着这个年纪独有的光芒。
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一次会发生如此意外。
他在医院看到她的时候,她眼里的光,灭了。
而今天,他接过杜孑宇递来的纸巾,擦去脸上的血,重新直起身,平静地看向她,想要说些什么。
可当他看到她茫然地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样子,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场送别仪式,从头到尾,她都是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直到现在,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冰雪初融,泪水将她漂亮的眼睛淹没,洗去了她的麻木,只剩下令人害怕的悲痛。
江时烈太阳穴疼得一跳一跳,他对一个青春期小姑娘突然崩溃痛哭实在束手无策。
边上的杜孑宇也被吓到,但还是把话说出来:“谁都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我们车队也因此解散了,资产全都拿来赔偿了,如果这些钱能换回周师傅和韩老师……”
“别说了。”江时烈出声打断杜孑宇。
杜孑宇也觉得自己在周以汀瘆人的目光下,越来越说不下去。
“你们什么意思,赔完钱就万事大吉了是吧,真是没人性啊,我管你们车队死活,你们叫小汀以后怎么办,她才十六岁,下个月才是十七岁的生日,没了父母,以后社会上的人怎么看她,她怎么在社会上混,怎么嫁人,你们只顾着自己损失了多少钱,有替我们受害人家属考虑过吗?”
越来越多人驻足观望这边,不少逝者亲朋也开始加入到谩骂训斥中。
江时烈始终保持沉默,他的眼里只有对面这个小姑娘仇视的脸。
她舅妈说她这一个月都没怎么吃饭,瘦了十几斤,现在看来不假,脸瘦脱了相,黑衬衣穿在她身上跟件袍子似的。舅舅也说,妹妹和妹夫太宠她了,整日担心这个孩子撑不下去,会寻短见,去找父母。
江时烈出生到现在,从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问题,他怕给这个小姑娘造成一生的阴影,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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