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嫌热,就站在大太阳底下。大抵是他气质冷凛,站了这半天,也不见有大汗淋漓的狼狈模样。
苏绾的马车一出现在视野里,他便紧走几步迎上来,车还没停稳,他第一句话就是问苏绾:“没被为难吧?”
苏绾有几分好笑,也有几分感动,再想想自己在慈静庵待的这些日子,顶着明亮、耀眼的阳光,对着这明晰、清透的世界,很有几分两世为人的感触。
有几分伤感。
她摇头:“没有。”
到了这会儿,没了身份的束缚和禁锢,苏绾终于露出了两人别离重逢之后的第一个轻松且亲近的笑,她伸手朝向萧衡:“三爷。”
语调不自觉中带了几分委屈。
萧衡上前,握住她的手,颇为欣慰的道:“那就好。”
苏绾低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点儿难过。庵里的日子清苦,我并不多留恋,可是……”
萧衡表示理解:“人一生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总要经历许多事,见过许多人,很少能有和我们一路相伴从生到死的知交故旧,所以总要经受各种各样的别离。人不能太贪心,只要各自安好,足矣。”
也是。苏绾打起精神,回望了一眼来时路。
已经瞧不见慈静庵,只有满目苍翠。夏天是生命力最旺盛的季节,树木也好,杂草也好,都以强劲拔节的气势,绽放着最野性最蓬勃的生命力。
慈静庵是她生命里截取的一小段经历,同样,她于慈静庵的师太和众师姐妹们,也不过是一个过客。
就像萧衡所说,只要各自安好,彼此也就安心,心里虽有惦念,到底不枉曾经相识一场。
苏绾收敛了目光,也重新整理了心绪,回望着萧衡,问道:“三爷,我们去哪儿?”
去哪儿?这还真是个问题。萧衡索性上了车,沉吟着和苏绾打着商量:“我不想带你回梁王府了。”
苏绾没多惊讶,也没问为什么,更也没多想,只点头道:“好。”他是不是梁王府的郡王,她都不在乎。
看她一脸澄彻和洒脱,萧衡不由得苦笑:“我没有私产,你是知道的。”
那,他们这是要无家可归了么?
苏绾倒没觉得多凄惶,有萧衡在,住茅草屋她也不在乎,就只是很心疼他,她问:“你和王爷……撕破脸了?”
“那倒没有,他还是很愿意认我这个儿子的,可我不愿意再受制于他。”萧衡没说的是,早晚父子是要撕破脸的,横竖他是无所谓,可是没必要把苏绾再送进虎口。
他倒不怕梁王夫妻拿苏绾挟制自己,他只是不想让苏绾因自己受到无谓的打扰。
苏绾不过问萧衡的事,只道:“外面的事,你决定就好。三爷虽没私产,可我还有陪嫁的庄子,以前苏家就没往回要,如今三爷回来了,怕是更不会来要。只要三爷不嫌弃,我们就搬过去住。”
萧衡道:“我有什么可嫌弃的?只要你不嫌弃我。”
苏绾瞪大眼,疑惑的问:“我为什么要嫌弃三爷?”
萧衡很是有点儿无赖的道:“俗话不都说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以后我不但供养不起你,还要吃软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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