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母只在学堂外远远望见过她一眼,那时晏晩穿着浅色的学生服,跟同窗告别,眉眼含笑。回去后,程母便把媒人送来的一大堆画像全推了。
“母亲在上,请喝茶。”晏晩跪在软垫上,双手托着茶盏毕恭毕敬地呈到程母的身前。
“哎,好。”程母稳稳地接过茶盏,揭开杯盖轻轻撇了撇,微微抿了一口,将茶盏放在了几上。随后褪下自己右腕上的翡翠玉镯,俯身拉过晏晩的右手,轻笑道:“这是老程家给儿媳妇的,晚儿收下。”
“母亲!”晏晩稍稍推拒了一下,却不敢真的用力,她的手修长却小巧,程母轻轻松松便将玉镯套了进去。
晏晩是识得一些翡翠的,这镯子水头极好,触手还带着程母的温度,她的心也变得热热的,这个镯子,既是一种认可也是一种传承。
抬眼细细地凝视着程母的眉眼,即使已过不惑之年,但仍风韵犹存。程维予可能更肖似程父一些,唯独眼睛倒是与母亲一模一样,眼角微翘,惑人非常。
程母微微抬手,挥退众人,似是有话交代晏晩。
晏晩跪坐在程母身前,双手被她执在掌心轻抚,却是一时无话,晏晩只静静等待着。
“晚儿啊……委屈你了。”程母抽出一只手,轻抚着晏晩的鬓角,手指轻柔,宛若亲母。
“晚儿不委屈。”晏晩轻轻摇头。
“是我自私了……”程母长叹一声,苦笑着止住晏晩的话,被迫成亲还债,说她不委屈,她必是不信的,只盼她不要归咎到维予身上,“程家太大啦,维予一个人苦啊,晚儿你要怪要怨就怨我吧。”
“母亲,晚儿不怪,也不怨。”晏晩反过来轻拍了拍程母的手背。
刚开始她是怪过的,是怨过的,可说破了天,到头来还不是程家出了三百万两救了晏家百十口人,她又有何理由埋怨人家。
“晚儿,今日你唤我一声母亲,你只管当这儿是自己的家。如今你进了门,我必待你如亲子,待我百年,程家就靠你和维予了。”说到情动处,程母竟是落下泪来。
“母亲,晚儿省得。”入了程家门,便是程家的人了。晏晩直起身,轻轻为程母擦掉眼角的湿润。
程母握住颊边的手,带着她一起放在了小几上的檀木盒顶。晏晩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个熟悉的盒子,也清楚地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予儿的身子……为娘只盼还硬朗的时候能给你们多带几年孩子。”程母抚摸着檀木盒,感慨非常。
“娘亲,晚儿省得。”
“哎——”程母带着人搂进自己怀里,心里熨帖得很。
婆媳两人其乐融融,在房里絮絮叨叨了许久,也无人打扰,只她们二人知道谈了些什么。
“夫人,少爷回来了。”清脆的女孩儿声在门边响起,程母才注意到已近午时,朗声道:“让他进来吧,咱们用膳。”
倒是挺惦记媳妇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