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嫁也得嫁,不嫁……”原本还想施压的晏父连忙停住,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磕磕巴巴地连忙改口,“好好好,爹爹的好闺女!下月十六,黄道吉日,学堂就不去了,好好准备吧。”
连珠带炮地交代完,晏父哼着小曲儿迈着轻快地步子出了花厅,为着三百万两的事,他可是整整半月没休息好,也该去梨园听听小曲儿了。
李氏见人答应了,心里实在是心疼,但又实在没办法,那可是三百万两真金白银啊,把整个晏家搭进去都不够啊。她扑在仍旧弯腰伏地的女儿身上,哭得肝肠寸断。
晏晩的眼眶胀得酸涩,却是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父亲的话犹如一把利刃,剜了她半天的心。孝与不肖就在一念之间,就让这三百万两全了二十一年的养育之恩吧,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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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之后,程母便鲜少进入程维予的起居室,这还是这些年的头一次。
程母本是江南知名丝绸商贾赵家的嫡女,嫁予程父,夫妻恩爱,举案齐眉,育有一子,虽然是个双儿,但仍宠爱有加,无奈程父早逝,整个程家全靠程母一人之力撑了起来。近些年,程家的各路旁支虎视眈眈,连小程维予六岁的堂弟上月也抱上了大胖儿子。
这两年,程母越发觉得吃力,不管是生意上,还是身体上。生意上虽然已经让亲子全权接管多年,但维予为人刚正,做生意能做稳,却不一定能做大做好,程家这百年的基业,若是在自己百年之后落到旁支手中,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早逝的老爷。
因而,维予的婚事必须提上日程了。而欠下巨款,处处碰壁的晏老爷刚好撞进了程母的视线。她特地去打听过,晏家小姐晏晩,无论是人品相貌还是经商才能,真真是上选。
晏父也没让她失望,只过了一夜便同意了。
三百万两啊,区区一个女儿算什么,即使是自己的继承人。
“维予,娘亲手给你炖的莲子汤,清热下火。”晏母陪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坐在桌边,欣慰而又感慨。
“娘亲何苦自己下厨?”程维予放下手中的《商经》,双手接过白瓷小盏,细细地品尝起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母子俩经历了风风雨雨,向来有话直说,程母也是个直肠子,便道:“儿啊,你也二十有六了,该找个贴心人了。”
程维予拿勺子的手顿了顿,他知道娘来找他必定有事,却不知竟是为了自己的婚事。
“这晏家的小姐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华有才华,是我们程家未来主母的不二人选。”程母对晏晩很满意,言语之间满是笑意。
“这样的人,儿子……怎可耽误人家?”程维予闻言,微垂着眸,长长的睫毛轻微抖动着,泄露了他的不安。
手上传来些微的暖意,是母亲的手掌,仿佛从大了一点起,母亲就尽量避免和自己有肢体上的接触,这还是头一次。
“予儿,莫怕,那晏家小姐是个好的。你们若有个一男半女,母亲趁着硬朗还能帮你们多带两年。”当年软软糯糯的小手掌,如今修长有力,奶娃娃变成大人了。
若是自己当年……维予何须如此?程母似是回忆起痛苦的往事,笑意也淡了。
程维予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说道:“母亲看中的女子那必是极好的,儿子愿意。”
一男一女,三百万两,以债为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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