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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森然诡异的感觉,是源自于萍姨娘的言语,她用有气无力的病娇娘口吻,道出半清醒半疯魔的消极言语,句句细思极恐,有一种求而不得索性毁灭一切的极端意味。

最令景栗鸡皮疙瘩起满身的,是萍姨娘的一段话——

“侯府是一座人间地狱,每个人都是戴着镣铐起舞的恶鬼,未觉悟之人肆意狂欢,已觉悟之人心如槁木。

众人皆深陷于苦海,前路无望,回头无岸,我已疲于挣扎,可又不甘心孤身沉沦,齐齐整整一道赴黄泉,方才不辜负凡间这一场相互折磨的孽缘。”

烛影摇曳间,萍姨娘绝美的双眸晦暗不明,乍一看空空洞洞,没有丝毫温度,细观才可察觉,其中竟沸腾着绝望的怨愤之火,像极了恐怖片之中心怀仇恨执念的妖魔鬼怪。

暮春时节,纵然入夜,依旧天暖风柔,可在这诡奇阴气甚重的房间内,景栗纵然身披锦缎披风,也觉浑身发冷,不禁打了几个寒颤,若不是为了完成解怨任务,她一秒都不愿在此地多留。

她爱隔着屏幕看刺激的鬼片,也很想扮演女鬼过把瘾,可是绝不愿亲身参与现实版恐怖片。

在锦衣玉食却暗无天日的侯爵府里受煎熬,为了争那一点点可怜的宠爱,日日机关算尽,得宠时风光无限,失宠后悲惨凄凉,在看不到光明的压抑环境之中连接受到痛彻心扉的打击,渐渐走向抑郁与癫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是时代的悲剧,更是女人的悲剧。

萍小娘的惨境,有她自作自受的一面,但其女儿如真完全是无辜的,这位年仅两岁的病弱小姑娘,出了娘胎便是药罐子,每日吃的药比吃的饭更多,虽生于侯门贵户,却是庶出之身,即使病愈长大,在婚配之事上恐怕也难顺遂,不过是从一个金鸟笼走入另一个金鸟笼罢了。

在景栗与萍姨娘聊天谈心的过程之中,中年队友插播提醒——

“不同时代的女人,有着不同的处境和命运,不要用现代的观点评价和同情古代的女人,这位萍小娘也是下毒谋害金莲的凶手之一。”

跨越时空的共情确实要不得,景栗和萍小娘身处的时代相差一千多年,二人绝无法实现真正的共情,她魂穿入这个时代,目的不是交朋友,也不是做圣母拯救苍生,而是完成解怨任务续命。

景栗摆正心态,解怨使者其实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复仇工具人。

她劝导萍姨娘的方法也发生了转变,不是一味的善意开解,而是刻意注入了仇恨元素,揭露绿茶表妹送补品的险恶用心,还顺势把“老乌婆”和其他两位姨娘也黑了一把,因为她们不仅仅是袖手旁观的冷眼看客,很有可能还是推波助澜的加害者。

这并非是夸张,永昌侯府的确是全员恶人的奇葩门户,唯有不擅心机且病弱消沉的金莲是格格不入的异类。

景栗将三寸不烂之舌的神威发挥到了极致,成功说服了目标人物。

萍小娘的斗志因报复之心而重燃,愿振作精神再度争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