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无芳知道他这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右边窗下突然传来一声石子异动,本是细微,可她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眼目一厉,喝道:“谁?”
她手指一动,将一颗花生做暗器投出,窗口打开,一只猫站在窗台上与她四目相对。
门外的小满听见动静,也赶了过去,猫听见响动,慢悠悠跳上了屋顶。
小满看了一眼,确定四下无人,便将窗户带上了。
姜无芳道:“人多眼杂,为了安全,阿兄还是先离开得好。”
连绪泽颔首,回身走了两步,还是顿下来了,又回头对她道:“你选择崔游是对的,当初那般情景,连我都不得不退后,他却敢为了你接下当胸一到,九死一生。他——值得。”
姜无芳愣住:“什么?”
连绪泽掀起眼帘,见她的确满目震惊,讶异道:“你不知道?当初午门上杀人,我以为其中有你,便也去了。当日崔游被发跣足冲法场,只被当初此刻,当胸贯刀,随后入狱。他阿耶向来对他不管不顾,我当时虽然人微言轻,可是佩服他的勇气,所以去看过他一遭。生得那般如神似仙的人,狱中形同鬼魅,生死垂危之际,叫的是‘草儿奴’三字。你回来便是在他身边,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当初他见崔游如此,第一个念头竟然是羡慕。
原来能为一个人舍弃生命,竟也是这般惹人羡慕的事情。
他从来守好规矩,只如同称李玉阿玉弟弟一般,称她为阿珠妹妹,可是当他听见崔游昏迷之中称她的小名,他已经没有了往前的吃味。
能做到如此,他配。
反而是自己。
不配的。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不管别人怎么说崔游对李悫拍马垂首称服,他都是不信的,也从来没有对人说过那日入狱的人是崔游这事,只当成当初入狱的人就是一个走错地方、脑子不好的商户之子。
能为了一个人豁出性命的人,会对凶手垂首称服吗?
他不信。
还未等姜无芳说话,就听得门外传来小满惊慌的声音:“崔相公。”
门吱呀打开,崔游冷淡瞥了一眼连绪泽,再看向姜无芳的时候却对上一双通红的目,他急忙走到她身侧,温言道:“怎么了?”
连绪泽见二人并排而站,姜无芳的面目低垂,阴影之下看不清样子,崔游低下他的头颅,用于平常大相径庭的声音闻言以对。
高者似竹傲挺,低者如风清美。
高至云霄的竹,只愿意为了一缕轻柔的风低下眉眼。
一如当年,只不过对调了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