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均是她一个人摸着石头过河,小满虽然也在她的身旁,可她到底还要比自己小上一些,而且心智更为单纯,有些事情只能靠她自己决定。
此时此刻,姜无芳的心中突然升腾起一个念头,那就是——原来不用一个人举棋不定,出入有商有量,感觉竟是如此好。
兜帽下的人看不清神情,却是能感觉到她重重深呼吸一口,然后道:“好,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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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远未到上朝的时辰,车舆直直往鹏宇门驶去,角楼值房的戍兵正百无聊赖,在刻小木人打发时间,听见马蹄声精神马上一凛,走到了门口。
这道门本是通往宫中供奉本朝所有逝去帝王皇观的必经之路,便是东宫太子亲临,也必定是只能徒步进来,再差人抬轿的。
此时那戍兵却连拦都没有拦,只看了眼马车上的家府纹样,就开门放行,低头拱手送那车舆驶入宫中。
待这车舆东拐西拐,终于是到了和胡文事先约定好的地点之后,才悠悠停稳。
这是一处皇观附近的偏僻院落,车夫放下脚凳,对着幔帐后面的人道:“相公,到了。”
幔帐被紫衣朝服袍袖之下一双劲瘦长修的手撩开,崔游先踩着脚凳走下去,复又用手替她掀开幔帐,道:“下来吧。”
姜无芳探出头,正要下车,崔游又道:“踩着脚凳下。”
姜无芳这才将大喇喇的脚收回,踩着脚凳下去了。
车夫扯着马,待她站定,这才将车舆赶到不惹人眼的地方。
二人在门口站定,崔游指节虚扣,三长三短扣响院门,很快,里头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开门的正是上次见面的那个小阉童胡哨。
当时胡哨穿的还是普通的阉童服饰,几日不见,竟是已经换上黄门的衣服了。
胡哨的声音中带着孩童特有的清音,道:“二位请进,干爹替相公行事,事尽周全,已经将东西早早备下,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二人在胡哨的引领下进门,里面正堂灯火通明,挂着百来盏长明灯,姜无芳稍稍抬眼一观,竟发现这一屋中,三面墙上挂的竟是大成这么多年来逝去的八任帝王和各任皇后的肖像。
她小声对崔游道:“如今宫中供奉先任帝王,竟都不在皇观之中供奉了?这院中小小,这般敷衍了事?而且,来这里换衣服,是不是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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