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濯云听到她幂篱底下的轻笑声,觉得心头仿佛被羽毛拂过,有些发痒,也不敢再直接看着她,转眼去看星子。
他轻声道:“这些人蒙蔽圣听,我这次回去一定要秉明大人。”
她没有回答他这一句话。
在她眼里,她这个伯父是最薄情寡恩的人。
哪里有什么蒙蔽圣听,不过是上行下效罢了。
可是这一路来,她也大概摸清楚谢濯云的脾性了。
此人少涉江湖,不理庙堂,对人对事黑白分明,凭着一腔热血行事,还抱着一颗纯粹之心。
这应是家中保护得极好了,若能一声顺遂纯粹,她又何苦必出言打碎他的认知?
“谢郎君,吃完了这里还有。”她岔开话题,用树枝点点剩下的红薯,示意谢濯云道。
谢濯云星子一般亮的眼眸里投映出火光:“某与姜娘子也算是有过生死之交的了,何必如此生疏,以后叫我飞卿即可。”
这就是把他的字报了上来了。
“这不公平,郎君你都把字告诉姜娘子了,你还只能叫姜娘子为姜娘子。”
小宗揉着惺忪的眼,从车厢上爬下来,正好听见二人的对话,随口道。
听着小宗这一番拗口不已的言论,谢濯云莹润的耳廓飞红。
“吃个红薯!”
他把一个黑乎乎的红薯丢向小宗,小宗手忙脚乱地接住,在一旁捧着香甜可口的红薯吃得正欢,霎时就将刚才自己说了什么抛到了脑后。
谢濯云却还在暗骂小宗的口无遮拦,这女子的小字怎么能是随便告诉别人,也不知道姜娘子会不会觉得唐突。
他偷偷拿眼去看姜无芳,却见她在看着城楼,像是丝毫没有把刚才小宗的话放在心上。
姜无芳也的确没有放在心上。
她这些年走过许多地方,也在儿郎堆中待过,什么话没有听过。
后来杨氏觉得自己的年岁上来了,该找夫婿了,这才不再让姜豫咏带自己出门。
她望着月华也无法照亮的黑魆魆的城门楼子,灯笼的火光半死不活地映照在城墙上,苟延残喘散发着微弱的光。
她心里暗道,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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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纛在夜风之中扑拉作响。
营内,崔游拿着朱笔,处理着案牍。
节度使宋寅给崔东使了一个眼神,低语道:“相公这样子真的不劝一劝吗?白日里要找人,晚上一宿一宿地熬着,这就算是鹰,也要熬不下去了。如此不注意身体,可如何是好。”
崔东看了一眼上头的崔游,摇头叹气:“哪里没劝过,可是相公的脾气你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