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在雨中撑着四角青伞,走到离佛塔有两三丈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她还未及细看,一阵夹着冷雨的急风卷着她面前两扇没有固定的窗户,狠狠往窗框砸去。
姜无芳心下一惊,生怕发出的声响惊动他人,赶紧把两扇窗顺势扣上了。
那香炉里的几炷香已经烧去大半了,就在她投眼过去的那一瞬,一截子香烧尽,长长的香灰段子断落到供桌上碎成粉末。
她双手合十,这次再没有雨水落到她脸上,却是实实在在的湿意流了满脸。
“阿耶,阿娘,阿玉,下次再会也许我就已经报了仇,和你们真正在一起了。”
她已经等了五年了。
昭德四年的今日,一朝被那皇座上的人猜忌,大厦几乎是在一息之间就倾颓下来,连给他们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全家除了被阿娘冒死送出来的她和阿玉,回了老家的小满,全部死在了昭德四年的春天。
而阿玉,也在逃出来之后的次年,沉痼缠身而死。
她头埋下去,眼眶盛不下满满当当的泪,只往蒲团上落,砸出了深色的濡湿。
半刻之后,她起身,整理好形容,重新将帷帽戴上,打开门,撑着那把黄色的油皮纸伞走进了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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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男子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声音,往四周略略扫视了一番,没见端倪,才复又转过身来。
“相公,就是这里了。当时圣人下令匆匆,又事关皇室阴私,处置隐秘,我等的线人也是今日才知晓在此处。”见崔游久立不语,崔东上前一步禀告情况。
崔游往天上掠了一眼,因为下雨,今日没有人放纸鸢,阴沉的天空好似被黑墨填满,在他眼里看着却好似是空荡荡的。
他的目光在佛塔上扫了一眼,道:“回吧。”
他转头,不敢再看那佛塔,离开。
崔东一头雾水,不知道崔游打的什么主意,不过也并无多嘴。
崔东是昭德五年跟着的崔游。那时候崔游还只是空有爵位却没有朝中话语权的博陵崔氏的嫡子,这几年算无遗策,一步步将挡在他面前的荆棘斫开,走出一条坦途,拜相为宰。
这个小崔相公虽然年纪轻轻,可城府极深,一切都有他把握呢。
崔东只犹疑片刻,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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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在姜无芳刚离开杜若寺门口就已经小了不少,待她到了姜家门口,已经是完全停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