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卫氏已经死了,那么剩下的,便是对女儿的亏欠。
所以他才急着把人接回来。
只可惜阴差阳错,没有亲自接成。
贤二爷只跟他说了大致情况,客栈养病时收到的管家传信也是语焉不详。他在邺阳多留了两天,想要更透彻更全面的了解季妧。
事情比想象中容易得多,季妧太过有名,大丰村附近随意打听,从小到大,桩桩件件……
了解的越多,汉昌侯愈发感觉到一种连心之痛。
他的女儿,本该金尊玉贵养大,却平白吃了这些年的苦。
回程这一路他一直陷在煎熬中,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把季妧留在侯府的想法。不仅如此,还要给她最好的一切以做弥补。
至于季妧本人的态度,他从管家那差不多也摸清楚了,但并不认为有什么。
季妧怨他、怪他,乃至恨他,都是应该的,这并不会妨碍他尽自己的义务。只希望有一天,她能原谅自己,再慢慢接受自己。
汉昌侯心思百转,正要开口,季妧抢在了他前头。
“你是谁?”
明知故问的话,季妧说出来了,而且很认真的在等答复。
“本侯……”汉昌侯顿了顿,“我,我是你爹。”
季妧呵了一声“我爹叫季连柏,你贵姓?”
汉昌侯自然知道她话中之意。
“我是你的生父,这一点,你从咱们的面容上应该也能看的出来。”
季妧伸出一根手指冲他摇了摇。
“这世上的事,眼见不一定就为实。若眼见为实,为何看着我长大、我从小叫爹的人,不是我爹?”
“可我确是……”
“就算你是我亲爹好了。”季妧似笑非笑道,“那么请问这位亲爹——
你知道一个笨手笨脚的大男人该如何给孩子把屎把尿,帮体弱的妻子分担艰辛?
你有否在孩子深夜闹觉时,偷偷起来,将小木床都快晃散架,就为了在惊动妻子之前将孩子哄入睡?
你可曾在春天到来时,试着用初春的柳条给孩子编各种各样的玩具,然后扛着她满山头跑,逗得她咯咯笑吗?
孩子长大后——对,没错,那个孩子就是我。
我在外面受了欺负,给我撑腰的是你吗?我被流言蜚语所伤,一遍遍告诉我、我是他最宝贝的女儿,那个人是你吗?”
她的语气很寻常,神情也很平静,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振聋发聩。
不沾尘俗的汉昌侯,已经多年不曾这般狼狈无措过了。
季妧却没有停,双目直视着他。
“如果你觉得以上太难,那咱们来个简单的——我想吃糖葫芦时,专门去镇上买一串回来,怕家里人发现,把糖葫芦从签子上捋下来,然后包在油纸里,藏在胸口处,偷偷将我带去小溪边,一颗颗看着我吃下的——是你吗?”
这句话似乎给了汉昌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