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嘉嬿想起去年回淮安时见到长姐和小妹的情景。
时隔多年,原以为三姐妹会抱头痛哭,然而没有,她看着久别的亲人,只是踌躇不前,因为委实不敢相认。
曾经比她还要出挑的长姐,变得皮肤粗糙、头发枯黄、又黑又瘦,尤其看人时躲闪的神态,处处透着小家子气。不,更确切的说是穷酸气。
小妹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那只是人前,人后就变了个模样,一双眼只围着她转,恨不得将她身上穿的戴的、所有好东西都扒下来。
两个姐夫她也见到了,大字不识、粗俗卑劣,总之不堪的很。若是以前,这种人怎么可能与她家结亲?
可是今非昔比,她的姐妹也成了地道的村妇,自也没什么可挑捡的。
那次回去,尉嘉嬿心中的思亲之火摇摇欲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慌,和恐慌之后的坚定。
她不要,她绝对不要成为长姐和小妹那样的人。
庄嬷嬷见她有点抖,取来披风给她披上,拍了拍她的肩,继续往下。
“关北那种地方,比岭南又能好到哪儿去?那位听说也是长在乡下,穷乡僻壤,能养出什么出彩的人儿?
老奴也是从乡下出来的,乡下的姑娘,想读书识字?门都没有,女红针织都未必会。
那位的母亲又早亡,没个长辈在身边教导着,想来是上不得台面的,如何能跟小姐你比?
你虽说受父母牵累,但跟那边已经断了七八年,以后少走动就是。别忘了,你的背后是汉昌侯府,谁不知你是在咱侯府里精精细细养大的?
夫人待你上心,寻婆家上可能会受淮安那边影响,太高的不成,但再怎么也不会比那位差就是了。”
毕竟算是自己带大的,庄嬷嬷最知尉嘉嬿的心思,也最懂得怎么开解。
之前季妧的形象在尉嘉嬿脑中一直是模糊的,这番话听下来,季妧竟然与长姐小妹的形象重叠了。
是啊,便是朵牡丹花,在烂泥里养了这许多年,只怕……环境造就人,环境也最能误人,没人比她更明白这个道理。
尉嘉嬿长舒一口气,紧锁的眉头总算松动了些许。
“嬷嬷,我听说乡下女子十三四岁就要许人家,你说她会不会……”
庄嬷嬷顿时笑了。
“小姐您今年十七,如果老奴没记错,小姐的妹子还要比小姐小上两岁,可是在淮安那种地方已经算是老姑娘了吧?她不也嫁了?如今孩子都有俩了。
关北那位,想来……也就只有咱们京城,不介意把姑娘多留个几年,仔细挑、慢慢选,您说是不是?”
尉嘉嬿的眉头彻底展开,终于露出了笑模样。
“你看我这抹额绣的怎样?姨母会不会喜欢?”
“只要是小姐绣的,夫人都会喜欢……”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丫鬟急匆匆掀帘子走了进来“小姐,到了!”
谁到了,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