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妧把早上离开时未完成的工作做完,又把批示后的工作汇报分别送到三个作坊。
从酱醋坊回村的路上,正好碰到下学回家的大宝和季明方。
他俩身后,胡大成手挥树枝、骑着木棍,跟同村的孩子“打仗”打的不亦乐乎。
见到季妧,大宝黑澄澄的双眼陡然一亮,而后抛下季明方,登登登跑向她。
季妧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顺手把书包接过。
发现书包鼓囊囊的,打开一看——又把狮子布偶带去上课了。
去村塾的头一天,季妧怕大宝待不住,就把那个丑不拉几的布偶塞进了书包,还一本正经的告诉他,有布偶陪他上课,就等于姐姐陪他上课。
自那以后大宝就一直带着这个布偶。
后来见他适应了村塾的环境和人,季妧就试图把这习惯给他戒掉。或藏或洗,总之什么借口都用过了,至于效果……就是现在这样。
大宝怕她又把布偶藏起来,快速从她手里抢过,紧紧搂在怀里。
狮子玩偶做的本就不大,他如今又长高许多,衬的玩偶更迷你了。
季妧戳他额头“大夏天抱团棉花,你也不嫌热。”
大宝摇头,道“不热。”
非但如此,还自发牵住了她的手。
季妧没奈何,拉着他一晃晃的,迎着余晖往前。
大成和其他几个孩子很快追上他们,喊了声小妧姐,又嬉闹着跑远了。
渐渐的,小路上只剩下她们姐弟俩还有季明方。
见季明方面有忧色,季妧跟他闲聊了会儿,得知夫子的身体更差了,今日还摔了一次。
“晕倒了?”季妧惊问。
季明方摇头“就是眼前一阵发黑,没看清楚路,所以才跌了跤,过了那阵也就好了。我们劝他休息,他也不休息,今天还是常时下的学。”
季明方不能不忧心。
若夫子就此倒下,村塾难以继续,那么二十多个学生将无处可去。
去镇上书院?没有几个家庭支付的起。
庆幸的是夫子没倒,但这次有惊无险,不代表下回也能。
夫子多撑一天就多一天的损耗,如同一盏灯,眼睁睁灯油逐渐耗尽、灯火渐趋微弱的过程,是最残酷的。
季妧皱眉“找大夫看过了不曾?”
“夫子家中的情况你也知晓,束脩收的便宜,勉强维持生活,哪舍得看大夫。我打算明日去镇上,用我存的钱请个大夫,把人直接请去学堂,给夫子看诊。”
“这样也好,钱都花了,人也请了,他总没法再推脱。”
大抵文人都有风骨,尤其夫子这种,不饮盗泉水、不食嗟来食,自然更不肯多占学生便宜。
季妧之前的赞助,还是打着为学生好的名头,赞助的东西也确实都用到了学生头上,夫子没有占用一分一毫。
就那他还深感不安,季明方拦着不让他道谢,他就特意写了份信托季明方转交。
信中没有华丽辞藻,亦无铿锵声律,就是一封朴实到极点也真诚到极点的感谢信,一片拳拳爱才之心随之跃然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