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房不知道内情,他和康氏却是清楚的很,这三十里银子一拿,家底真的不剩几个了。
若明年还不中,难不成真要卖田卖屋?这一大家子,到时能不生怨憎?
但转念一想,又觉着老四毕竟还年轻,才二十二岁,往后机会多着呢,考上秀才也不过是临门一脚的事,到时花出去的还会成倍回来。
要是季妧听到季庆山心声,定要笑他掩耳盗铃。
教育之贵,古今皆同。拿大丰村举例,百十户人家,有能力送去读书识字的不过就那么零星几户。
这还往往是举全家之力供一人,所有的资源都倾斜到一个人身上的结果。
如此一来不免要薄待其他子孙,时间一长,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季家几房之所以能维持表面的和谐,一来是没触及到自身根本利益,二来还指着将来家里真出个官老爷沾点光。
但秀才又岂是那么好考的?一县下辖十几个镇,每年参加考试的人不知凡几。邺阳县又不是科考大省,名额有限,还都偏向县城,多少年了,大丰村十里八乡都没出过一个秀才。
若季连橖一直不中,季家走到卖田卖地的地步,其他几房失了安身立命的所在,你看爆不爆发?
季庆山不是不知,就是在故作不知。
康婆子却是被说服了,一时间又自信满满“老四的学问那肯定没得说,每到年下村里来求他写对子的把院子都挤满了,不好人能求?我儿写的字他们都不认识呢,可见学问深……这次准能成!”
卸下心中大石,康婆子重又想起白天未完的事业,她骂谢寡妇才骂到一半!不骂个几天几夜怎能解恨!
想到那丧门星,更是咬碎了牙!
“她倒是命大!知道不会那么早死,老娘绝不会同意分家,虽说卖不出去了,但留着好歹能当个牲口使。老大老三家的干活就没一个麻利的,非催个十遍八遍,还得在后面盯着。那死丫头别的不说,干活一个顶俩……她咋就没死透呢!”
康婆子想不通,明明眼看都不成了的……要不然也不会把那三亩荒地给她。
即便荒地那也是地,自来只有她康婆子占别人便宜的份,别人拿她一根草都是做梦。
当时之所以同意分家,打的就是等那死丫头一咽气,再把那三亩地收回来的主意。还省了一副棺材钱,还不用把那丧门星葬在季家坟地里。
算盘打的精,耐不住老天爷轻轻一拨就给弄得一团乱,眼看是鸡飞蛋打。
康婆子气闷道“如今那谢寡妇把人领去,就差没敲锣打鼓了!哦,到时候满村都赞她仁义,都戳着咱脊梁骨骂,她这不是打脸是什么?当初我就不乐意卫氏和她来往……卫氏也是个贱骨头!偏偏老二猪油蒙了心,非要把她娶回来,花了整整二十两,虽说那钱是他自己挣得,那也是老娘的……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谁知道清不清白……”
--